

终究是个过客
作者:三联生活周刊文◎赵涛
有人在向我招手,随后,车窗笃笃地响起来。她说:到青海湖吗,骑累了,能不能捎上一程?我说可以,顺路。她给我一个“V”,然后把双肩包往后座上一扔,扶起马路牙子上的单车,硬往车里塞。这辆五菱荣光一下子显得很逼仄。她抻了抻袖子,坐在副驾上:哎,我叫刘宽,叫我宽姐好了。
宽姐递给我一根Marlboro,和我一样,她这次也是一个人出来旅行。一上车,宽姐就表达了不满。旅行要有旅行的范儿,像我这样租个小面包,直奔目的地,就不大妥帖,最好是徒步,其次是骑车。宽姐吐了第一个烟圈,说:我是安妮宝贝的“粉丝”,这次独自出来冒险,是受了《莲花》的影响——生是过客,跋涉虚无之境。注意,过客,人终究是个过客。吐第七个烟圈时,宽姐强调:请不要把我当成“女孩”或“女人”,最讨厌“妇女”,听好了,我是“女子”。我说:这有什么区别吗?宽姐把烟头摁灭,绝对有区别。下午两三点的阳光慢慢变得微妙起来。沉默了一会儿,宽姐又凑到耳边:我刚刚摁烟头是不是很酷?我说:还行。宽姐把嘴扁成个豆角:什么叫还行?再看看我身上这条蜡染裙——对,你好好开车。
过老鸦峡的时候,宽姐跟我聊起了弗拉门戈,可惜的是,我一无所知,又说起伯格曼的电影、艾未未的装置艺术,说句老实话,我也未曾见识过。她睃了我一眼,觉得很没意思,剪起手指甲来。为了打破沉闷的空气,我微微撇过头:聊聊诗歌如何?这下,宽姐来了精神:喵了个咪,你还懂诗歌哈!艾伦·金斯堡知道吧,他的东西很High啊,像老式柴油机,像发情的公牛向前冲……末了,她还朗诵了一首据说去年在河内写的诗:时间如马/空间如驴/我们都是小骡子/走在春天里。宽姐说:怎么样?我说:很好,意境诡奇。宽姐嘿嘿一乐:再来一首?别,我说。
到了乐都。我实在饿得不行,把车停在一家回民餐馆旁。宽姐说:算了吧,反正离西宁也近了,一鼓作气。我说:你有东西吃没?宽姐说:有,但在包里,看,自行车也挡着呢。
于是又上路。可还没10分钟——很郁闷,车突然熄火了,怎么也发动不了。下车捣鼓了好一阵,还是没什么起色。宽姐说:再试试?我说,真不行啊,看来得困在这儿了。她吐了吐舌头:唉。没过多久,我赫然看见宽姐把单车从车厢里拖了出来,背上了偌大一个包。她说:你看吧,这孤男寡女的,困在这荒郊野岭的,天黑了,不大好吧……我不能陪你了,谢谢你载我这一路。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骑了有个四五米远,宽姐又把车刹住,回过头来:你是个好人,愿如来佛祖,还有真主安拉都来保佑你,阿门。■ 终究过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