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去哪儿寻一箩好面?
作者:曹玲现在即便在农村,石磨也成了老古董。在山西走了近10天,无论在城里还是乡下,人们都摇摇头说:“你看不到驴拉磨了,除非翻山越岭走上几天,到最穷的山沟沟里还有希望。”改革开放后,农村通了电,不久就有了电带钢磨,结束了祖祖辈辈用石磨磨面的岁月。如今,青灰色的石磨堆在房前屋后无人问津,落了厚厚一层尘土。
“有钱人家用大磨,没钱人家用小磨。大磨小磨,磨出来的面都香。”不止一个人描述过儿时所吃的石磨面,“磨很沉,出粉率低,推起来费时费力,一年四季,几乎没有空闲时间,‘咯吱吱,咯吱吱’的磨面声经常响个不停。”
“现在还有石磨面,不过都是电动的,怕是你见了会失望。”晋韵楼的总经理韩永茂说,他介绍了清徐县良源集团给我,那里有一个小型石磨面生产车间,晋韵楼使用的正是这里产的面。
第二天,我去离太原一小时车程的清徐县,寻找石磨面。企业不大,只有一排小车间。已经筛除杂质的麦子一簸箕一簸箕摆在清洗车间里,窗户下的水槽中堆了一筐筐洗好的麦子。一口洗麦子的大水缸上面漂浮着些许麦麸。湿漉漉的麦子要放上三天,才能上磨加工,这期间要不时翻动,以防发霉。用的都是运城的麦子,山西最大的小麦产地也就在运城。
进了磨房,瞬间失望。满车间都是一排排铁皮,磨在哪里?分管生产的副总经理丁广基走到一个铁皮磨前,取下罩子,石磨显露出来。直径约1米的黄褐色石墨缓慢地转着,面粉从四周溢出,石磨周边伸出两个铁皮刷子,随着石磨的转动,将沟槽里的面粉扫到出口,顺着漏斗漏到下面的桶里。
车间里没有刚上磨的麦子,都是已经磨过一两遍的了,用手指搓搓,还很糙。“白面需要磨7遍,出的是“五零”粉,也就是说100斤麦子出50斤面粉,剩下50斤是麸皮。我们从麸皮中提20%供给自己的职工食堂,余下的就做了饲料。”
有几口磨在磨全麦粉,颜色稍深些。“全麦粉出粉率高,约70%。”因为全麦粉要放一些麸皮在里头,所以磨得更细,“起码要磨个9~10遍”。
车间里有两个女工在用筛子筛磨好的面粉,簸箕里筛好的面粉有些发黄,这才是麦子天然的颜色。筛全麦粉的筛子和筛白面粉的不同,“白面筛子每平方英寸有132个孔,更精细,全麦面筛子孔稍微少一些”。丁广基说。
石磨能磨各种粮食,这里加工的品种有小麦粉、全麦粉、豌豆面、高粱面、莜面、黄米面、玉米面。虽然是电动的,这磨也转得缓慢。“石磨转速越慢摩擦力越大,越容易烧电机,第一代第二代很多电机都被烧坏了,第三代电带石磨好多了。”一开始,他们设计让磨1分钟转20转,结果出来的面粉有些发热,于是把速度降低到和驴推磨一个转速——1分钟8转,“慢是慢了,但这才是石磨面”。
出的粉是凉的。现代化的面粉加工厂,新出来的面粉烫手。来之前,晋韵楼的大厨孙恩普告诉我:“电磨高温,面粉里的很多营养被破坏了。石磨磨面是冷加工,不破坏营养成分,口感好,面香明显,尤其是蒸馒头的时候。”
车间里有30台磨,粗算下来,一天也产不了多少面。“即便一天上1000斤麦子,出‘五零’粉,一天也就产500斤面,根本不够卖的。”丁广基说,厂里又在南面征了130多亩地,打算盖上新车间,增加200台磨。
“磨面磨很重要。”这里的磨色泽发黄,是用黄河边上冲山石凿成。“冲山石石料结实,是做磨的好原料。如果用青石,磨面的过程中石头也下来了。”他们在临县雇用了一个80多岁的老石匠,四处走走帮他们收石磨。农村人用不上,一口磨给200块钱就拉走了。收来的磨有的上下扇一样厚,有的上面厚下面薄。因为都是老古董,能用的只有一半。
凿一口好磨是有学问的。“有的磨转得不好,面不仅不往外出,还往里进,就是说‘倒转’。好磨磨出的面细,磨3遍达到的效果,其他磨可能要5遍才行。一口坏磨是既费人工又费电。”
磨的大小没有太大讲究。“大磨转的时间长,小磨磨7次的效果,大磨6次就达到了。”一扇磨往往100多斤,越厚的越重,磨出来的粉效果好。
面粉加工后晾晾,需要控制好湿度。除了供应饭店外,市售的都是小包装,一袋2斤,统一售价15元,比普通面粉贵上不少。“现在人越来越注重口感和营养,不怕卖不掉,就怕不够卖。”丁广基说。
他建议我去面点房尝尝刚出炉的馒头和发糕。女工们从蒸箱里端出两屉浅黄色的馒头和发糕,一瞬间麦香扑鼻,发糕上还镶嵌着一颗颗红枣。早就听说山西人瞧不上暄乎的白馍馍,掰一块送入口中,果真筋道瓷实。■(文 / 曹玲) 一箩好面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