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组诗）

深夜，丝绸般的羽毛

环绕着屋顶吊灯晕出的光

环拥着躺在沙发上的我

没人打扰，电视里的声音和画面

也似乎不存在

思绪飞得很远，不知疲倦

看到海上银白的月色

苍鹭斜飞，流星

划过天空

思绪又折返回来

进入内心隐秘的通道

黑暗，对我来说，不是敌人

而是守护者

此时，失去了的东西

又一一拥有

没有答案的回答

“人活着为了什么？”

我无言以对

从未听说过蚂蚁提出这样的问题

此时，它们忙着搬运食物

朝向它们的巢穴

一片树叶恰巧飘落到我的头上

让我承受其生命之重

当我在一株树下静坐

草原

我看见你的辽阔深入天际

天际之外还是你的辽阔

我听见你在

舒缓且略带苍凉的马蹄琴声里

也在高音的长调和马的嘶鸣中

我在夕照的蜿蜒的河流旁伫立

成为风景中的风景

我在你青草环绕的

一座毡房的疆域

安放下往昔

我不知道，你是否记住

这个凝望你的人

我知道，你会回到我梦里

怡境

灰绿的长着银色毫毛的针叶

来白南方的山川

一经热水的激发

饱满的清香袅袅地释放出来

淡琥珀色茶汤透出烘焙的暖意

由莹莹的绿芽炮制而成

具备我中年以后仍追想不已的

色泽和绵厚的甘甜

我把它储存在光滑的陶瓷容器里

古老的唇与舌的回味

成为生活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陪着我经历每天的日出日落

在晨昏或夜晚，在古琴声中

进入记忆的沉香

和时间不朽的静谧

复原的候车室

树的枝干在青砖砌筑的墙上

绘出墨色的图画

凋谢的树叶一如逝去的岁月

复原的候车室，保持了

半个世纪前的模样

游学的孩子们捕捉陌生的那个年代的

一些片断

印证祖辈偶尔对他们讲述的旧事

我们——那个年代的亲历者

又从场景中找回了什么

岁月滞留在记忆中

有时随眼泪一起溢出

午时的阳光

午时的阳光直射到这片向海岸线

铺展的湿地。水草丰茂。海鸥掠过

飘浮着几朵白云的天空

消逝于远处海面光的映照

在我近旁的一只东方白鹳朝我睨视

此刻，我完全享有置身旷野的安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