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煤南运与拉闸限电

作者:邢海洋

一年中最寒冷的季节,南方的浙江、湖南和江西等地出现了拉闸限电。这使人想起了两年前北方的煤改气风波。凛冬时节,取暖原材料供应链要平稳运行,是应该留有余裕的。

2019年9月,继大秦铁路之后,国内运营里程最长的重载铁路浩勒报吉至吉安铁路开通运营,这条铁路始于内蒙古的西部,是一条连接西北煤炭“金三角”与能源匮乏的南方的运输大通道,道路全长1837公里,纵贯7个省份,被寄予了北煤南运的希望。也的确,每一组重载列车运煤上万吨,按安全的铁路发车间隔,每几分钟就能发一趟车,北方的煤炭何愁不能像拧开的水龙头,源源不断地供给南方的火电厂。按设计规划,浩吉铁路的设计年输送能力为2亿吨,达到了全国年煤炭总消费40亿吨的5%,有了如此大的运量,何愁“两湖一江”(湖北、湖南、江西)的用电问题。

可实际情况并不乐观。2020年上半年,浩吉铁路累计发运煤炭976.28万吨,离线路开通之日国铁集团雄心勃勃的2020年至少6000万吨的目标,差得太远了。浩吉铁路是沿线地方政府、中铁建、神华等煤炭电力企业联合投资的,规划之初各方神圣均看好其得天独厚的地利优势,可2020年上半年还没完成1000亿吨,全年无论如何也难拿出3000万吨的成绩,落差太大,不止一家股东有退股想法。

2亿吨的运能,产能却只释放了一两成,问题出在哪儿了?铁路运输也如同人体血液循环系统,并非一条主动脉就可以解决所有问题。主干道上的货物要通过辅助线路收集上来,还要在支线上疏散下去。可往往是,集疏运系统建设严重滞后,由此导致的运输瓶颈短期内难以解决。浩吉铁路以开通时间为节点规划了40个集运项目、46个疏运项目,开通时具备运营条件的分别仅为10个、7个,这就严重制约了线路运能的发挥。运能上不来,平摊到每吨煤炭上的运费就高居不下,高煤价反过来又限制了用户需求,这就形成了恶性循环。

要知道,这次拉闸限电,起初很容易令人联想到限制澳洲煤炭。我国每年从澳洲进口5000万吨煤炭,其中一半用于炼钢,一半用于火力发电。2500万吨的动力煤都是从南方的港口登陆上岸,用于南方的电厂。2500万吨虽然不多,只占到我们年消耗量的不到1%,可突然消失了,又赶上南方企业加速复工、天气骤冷和环保等因素,就引发了大面积的拉闸限电。如果这笔亏欠在浩吉铁路的运能里释放出来,情况恐怕就为之改观了。

人们渴望北煤南运一劳永逸地解决南方能源紧缺,大干快上地建设了世界上最长里程的重载铁路,却因为集疏运的“毛细血管”没能同步建成,2020年北煤南运的大目标就没有实现,“两湖一江”的居民们不得不承受寒冷冬日里拉闸限电的苦。这个事例再次印证了一个道理,计划经济百密一疏,也会造成无法预料的后果。解决经济问题的最好方法,还是保持毛细血管的通畅,充分发挥循环系统的代偿效应,一个通路堵塞了,其他的途径便可迅速补偿。

更重要的则是,能源问题关系到千家万户,紧系民生。我们拥有了相当于90天进口量的战略石油储备,还应该拥有充足的天然气储备,还应该拥有完善发达的煤炭运输系统。唯愿几年后围绕浩吉铁路的“毛细血管”如蛛网一样密集,“金三角”各个矿区的煤炭源源不断地输送到南方一家家的火电厂,让那里的居民冬天里远离寒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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