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寡淡狗肉,我不再怀念
作者: 万宗松赣南的小山城—兴国,县城不大,山清水秀,钟灵毓秀,却是一个喜欢吃狗肉的地方。每年冬季,当地的小土狗很抢手,价格堪比牛肉。流传的坊言说,吃狗肉暖身子。因此,略有年纪的人听闻狗肉都会来点兴致。
狗肉难料理,烹制相当考验厨技,一般的厨师做不了。家里殷实的,一般会到知名的狗肉店里吃,价格不菲。兴国虽然是我土生土长的家乡,但我不知道哪家狗肉店有名。参加工作之前,家里拮据,没有这种闲钱去吃狗肉,自然不会去主动了解。近几年,我才知道赣州市贡江边有一家知名的狗肉店。那次带孩子去赣州游玩,发现了那家本地人皆知的狗肉店。不过孩子知道后很是抵触,没有吃成。
兴国西街,是一条平民街,农村人家里养的鸡、鸭、鹅,以及白菜、萝卜等食材都可以拿到这里来摆摊售卖。其中自然也有狗子,大的小的都有。
想吃狗肉,又想省点的,可以到这里买一只拿回去宰,或者花二十元叫专门的人代宰。买好专门料理狗肉的香料,炖煮炒焖,反正不知道是狗肉香还是香料本身香,吃得那些人垂涎三尺,大呼过瘾。
按以前的习俗,狗肉一定不会出现在春节拜年的餐桌上。
在上海工作的时候,我很少回老家,回家也仅仅是过个春节。按以前的习俗,我没能吃上一回狗肉,对垂涎的狗肉仅是耳闻,但只是耳闻就让口舌生津。
现在,时代进步,国富民安,再没有从前那么多规矩了。条件好了,吃狗肉自然也成了平常事。
2013年的秋季,我决定长留老家。10月中旬,学校里组织老师们去乡下的山水间团建。我终于品尝了一下这道兴国“神菜”。
“神菜”一上,我就想拍照,想发在朋友圈里“炫耀”,可一想到上海的朋友要骂人,我就不敢发了。他们肯定要发出灵魂般的拷问,“狗狗的肉也是菜?你怎么下得去嘴?这不‘哈撒宁’!”(“哈撒宁”是上海话,“吓死人”的音译)
饲养狗的,估计这会儿的第一反应是赶紧去看看自己的狗狗还在没在屋里。狗肉成为菜,让人潜意识里有些许排斥。有人不禁要问:“这是长了一副怎样的嘴,长了一颗怎样的心,才能咽得下狗狗的肉!”
星月有别,别人怎么想,我们不知道。地域决定文化,兴国人就是要吃狗肉。狗肉一上,人筷攒动。
那天中午,“神菜”一上桌,我就好奇,非得尝一尝不可。同桌的几个同事大快朵颐,我的唾液分泌也着急起来,远远地夹了一块。这肉色,在酱料的浸泡下,跟羊肉差不多,如果不告诉你这是狗肉,你绝对不知道。浅尝了一块,味道略略寡淡,除了香料的香并没有肉香,没有鲜味。不好也不赖,不问肉源的话,凑合着也能下肚。
“吃狗没吃爪,当得没吃着。”狗爪,经过焖炖之后,有嚼劲,又有肉感,当地食客说这堪比熊掌。因此,狗肉一上桌,会吃的,首先就去找狗爪。喜欢这口的,爱之如命,不过这口感不是我喜欢的。
当转盘第二轮转到我这儿,狗肉煲里所剩无几。用勺子翻腾几下,想再找一块,确认一下我是不是被味蕾骗了,怎么他们吃得这么有味?桌上那几个家伙吃得舌头都伸出老长。
翻出一物,形状怪异,长条的,圆圆的,一头粗一头细,三寸许,不知这是何物。旁边的人见我疑惑,补一句:“这是狗尾巴。”不说则已,一听这话,瞬间让入口的想法作罢。见我弃了这块美味,他着实兴奋,露出可恶的奸笑,一筷子风驰电掣般就夹到了他碗里,还起哄道:“这狗尾巴跟牛尾差不多,好嚼得很!这么笨,这都不要,一个嘴没生平的。”(客家话,意指别人没有口福)
在这个小山城,吃狗肉,没必要上纲上线,更不必上升到人格层面。久远以前,这里物资匮乏,人口又多,家养的土狗,被宰杀补充蛋白质,并无过错。山里人大多会养土狗,因为山里有野猪等恶兽,更有盗贼窥视。家里有几条狗,晚上睡觉都更安稳。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以前,良村城岗一带的山里甚至还有华南虎的踪迹。在这片土地上,淳朴的农家认为,家里养的狗,与鸡、鸭、鹅等牲畜没有什么区别。
如今,治安完善覆盖乡村,夜不闭户渐成常态,少有人养土狗看家护院了,即便养也只是养一条宠物狗。不过,产业化养狗悄然兴起—有人效仿生猪养殖模式,成百上千只圈养狗,一年产值不少。
然而,我觉得狗肉没有猪肉鲜美。狗肉,我不会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