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些爱与哀愁(创作谈)
作者: 艾丝丝艾丝丝,本名周鹏,湖北黄冈人,现居武汉。业余写诗和小说,有作品发表于《星星》 《汉诗》《黄河文学》 《长江文艺》 《湖南文学》 《青年文学》 《山花》《青春》 《小说选刊》等文学期刊。曾获《黄河文学》双年奖。

失去灵魂伴侣的克利斯朵夫正经受着狂风暴雨般的心灵折磨。一天,他从痛苦的昏睡中醒来,一个人去了屋子后的花园。就是在这里,罗曼·罗兰用一朵蔷薇、连绵的教堂钟声,给他,也给我们创造了一个无与伦比的生命启示:关于毁灭与重生。克利斯朵夫哭了,由此,一个备受摧残的灵魂浴火重生。
而我,也仿佛经受了一次洗礼。我泣不成声地读着那段描述,内心被一种甜蜜的哀伤充满。强烈的冲动逼迫着我,要我为这段撞击我心灵的话创作一个故事。什么样的人才会注意到一朵花的消逝并为此而哀痛欲绝呢?而且是在那样强烈鲜明的对照中——一边是如火如荼的盛开,那么辉煌璀璨;一边是平平淡淡的凋谢,那么脆弱和微不足道。生与死在这一刻完美地连成一体,这让我感到一种惊心动魄的悲欣交集之感。也许只有徘徊在生命边缘的人才更能体会到一朵花的突然消逝所蕴含的深意吧。于是,我想到曾经和正要放弃生命的两个人,让他们偶然相遇,让他们在绝境中遇到克利斯朵夫的花园……构思好人物和大体的故事脉络后,我几乎是一口气写完了《最后一天和新的一天》。
另一篇《晚熟的人》,其素材来源也大致如此。在一位电影人的随笔集中,我读到这样一个故事,大意是,多年后作者重返故乡,去拜访一位高中同学。同学不在家,但同学的卧室却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用他的话说:“他的房间和周围的环境相比,特殊得像一块租界。”从此,这位“同学”牢牢地住在了我心里。我忘不了他,我被他干净整洁的居室和他枕头底下的一本书打动了。当其他的同学纷纷去往城市并在那里成家立业时,他为什么还独身,还保持着年少时的读书爱好?我想着这些问题时,他突然变成了我记忆中的许多同学。曾经,那些同学也热衷于为自己设计梦想,以为长大后一定会成为理想中的自己,这些追梦人最后都怎么样了呢?也许功成名就,也许梦破心碎,或者如他,在孤独中仍坚守着什么。
总觉得这些被世俗打上“失败”标签的人,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悲剧感,让人牵挂,所以,我想重新书写他们的命运,让他们把隐藏的心事诉说出来。在这样的心境下,我构思了《晚熟的人》。我想用这种方式,对那些永葆天真、拒绝油滑烂熟的人,表达我的敬意。
至于《祝你幸福》,我想献给我的大舅。他是一位小儿麻痹症患者,虽然长得一表人才,却因为残疾一直未能成家。小时候,去外婆家玩,我总喜欢待在大舅的房间里。和其他我所熟悉的男性房间不同,大舅的卧房干净清爽,桌上的小摆件也摆放得规规矩矩。大舅的拿手好戏是叠被子,我从来没见过有谁——特别是男人——能将被子叠出那么多花样,如三角形、堡垒形、睡莲形……除此之外,在他叠好的被子上还总少不了一条轻柔透明的纱巾。
可惜的是,很长时间里,我都没有认真思考过他的行为透露着他怎样的心理。我只知道他沉默安静,有着强烈的自尊,不喜欢别人谈论他,甚至拒绝一些好意的帮助。现在,我有些明白了:比起正常人,大舅以及那些有着和大舅一样遭遇的人,他们其实对美更为敏感,对爱的渴望也比我们想象的更强烈和执着。我想通过《祝你幸福》尽力写出他们的爱与哀愁。这也许只是蜻蜓点水。对于像他们这样有着丰富内心的人来说,需要更沉潜更持久的探索和挖掘,方能写得更加真实和准确,我会努力。
这是我第一次写小小说,和之前写中短篇小说的感受有很多不同。小小说更需要“发现”和“提炼”。如何在尺幅之内举重若轻地写出那个最重要最关键的“核”,同时还能做到语言干净准确、主题深刻又耐人寻味,考验着作者的洞察力、想象力和创造力。总之,无论何种体裁的写作,都需要贴近人物,贴近生活,保持对万事万物的敏感和悲悯,在不断的思考和探索中踏实前行。
倍感幸运,作品能被心目中小小说的“喜马拉雅山”《百花园》选中。除了惊喜,我唯有铭记在心,继续努力写下去,争取写得更好!
写作之路也许孤独,但文字所创造的世界,让我感到一种深沉的心灵慰藉。我爱它的轻盈,也爱它的沉重。因为热爱,我将继续在这条孤独的道路上执着前行。
[责任编辑 王彦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