构思巧妙的宋代定窑白釉童子诵经壶

作者: 王春城

首都博物馆藏宋代定窑的珍品——定窑白釉童子诵经壶,高27厘米,口径3.3厘米。整体造型为一倚坐童子貌的人形执壶,童子束冠,闭目。着宽袖长袍,坐于方形台座上。童子头顶的冠部被设计为注水孔,出水用的壶流被设计为童子所捧持的经卷,童子体内中空作壶腹,台座后部中央有一“靠背”作壶的圈形执柄(鋬)。靠背下端有蝴蝶结形纹饰,似表现台座上覆有一层丝织品。壶身外壁满施白釉,釉质莹润,釉色白中泛黄;外底露胎无釉,胎质细腻。

佛塔中的文物

1963年,定窑白釉童子诵经壶出土于北京顺义辽代净光舍利塔基。净光舍利塔原址在原顺义县城南门外,今便民街西口南侧、护城河南岸,又称“南关塔”。

从发现的佛塔题名石刻和石经幢记载得知,此塔始修于辽圣宗统和二十五年(1007),开泰二年(1013)奠定塔基。根据《北京考古史·辽代卷》《顺义县辽净光舍利塔基清理简报》记载,该塔基出土文物丰富,具体为定窑白釉童子诵经壶1件、定窑白釉净水瓶4件、白瓷盘5件、盘托3件、定窑白釉小瓶1件、定窑白釉小罐3件(含定窑白釉刻花“官”字款盖罐)、白瓷盒1件、银盒5件、银座水晶佛塔1件、银饰1件、铜饰3件、石经幢1件、石志1块、铜钱2443枚。

在顺义地区的地方志中并未直接记载净光舍利塔毁损的时间和原因。明朝顺义县三次修志,分别为《顺义县图志》《顺义县志》《顺义志》。这三种志书均已失传,内容不明,只是在一些典籍文献上记载了志书名。清朝康熙年间两次编修《顺义县志》,第一次是清朝康熙十三年(1674)。第二次是清康熙五十八年(1719),由知事黄成章主编(简称《黄志》)。在《黄志》中记载了作为顺义八景之一的南关塔的“宝塔凌风”景观。据《黄志》的成书时间,可知在康熙五十八年时该塔仍存,因此推断毁损的时间应晚于1719年。

定窑是以烧造白瓷著称的北方瓷窑。其窑址位于今河北省曲阳县涧磁村及东燕川村、西燕川村、野北村一带。唐代此地隶属定州管辖,故名定窑。定窑创烧于唐,盛于北宋,终于元,烧造时间长达700余年,是北方烧瓷历史最长的瓷窑之一。

宋代定窑形成了自己独特的风格,除了烧造日用器皿外,受定州地区繁盛的佛教文化影响,也烧制佛教造像、法器和佛教用具。其中尤以定县静志寺塔基地宫、净重院塔基地宫出土的一批用于供佛的瓷器最为著名。其中,定窑白釉刻花龙首净瓶、定窑白釉划波浪纹法螺现藏于定州博物馆。这批出土文物成为人们了解当时以瓷质法器供佛、礼佛习俗的重要实物资料。

童子诵经壶为何用?

目前已知的“人形注壶”类器物按形制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以跽坐、双膝或单膝跪姿并抱壶为特征;另一类是以倚坐或站立为特征,这一类还可以按人物身材比例正常或变形分为两小类。人物身材比例正常的壶,除首都博物馆收藏的这件定窑白釉童子诵经壶外,还有现藏于故宫博物院的宋代耀州窑青釉人形执壶,其造型与定窑白釉童子诵经壶相近。

出土于安徽的人物身材比例变形壶代表器,一件是宿松文物保护中心(宿松博物馆)所藏的仙人吹笙壶。另一件是1971年怀宁县出土的北宋青白釉人形执壶。人物身材变形的壶以功能性为主,能更多地贮存液体。壶流的长度被大大地延长,这样浇注时壶身倾斜角度不必过大,而且比较省力。壶的执柄上移至人物的项背部,这样更利于直接在热源上取放。

关于定窑白釉童子诵经壶的功能与用途,有几种不同的说法,分别为酒具说、净瓶说、茶具说和陆羽像说。

唐宋时期的人形壶多为酒具,但笔者认为,定窑白釉童子诵经壶的出土地点为净光舍利塔塔基,佛教戒律明确戒酒,因此这件童子诵经壶不可能为酒具。

构思巧妙的宋代定窑白釉童子诵经壶0

关于净瓶说,有学者因定窑白釉童子诵经壶具有执壶的造型和功能,且出土于佛塔地宫,故认为其属于净瓶。笔者认为,与定窑白釉童子诵经壶一同出土的器物中已有白瓷净瓶类器物,其造型与首都博物馆馆藏,密云冶仙塔塔基出土辽代绿釉“杜家”款璎珞纹净水瓶造型一致,同时这几个净瓶也与河北定县静志寺塔基地宫出土的定窑绿釉波浪纹净瓶造型一致。而定窑白釉童子诵经壶造型与之不同,从造型看用途,这件童子诵经壶不应是净瓶。

经测量,定窑白釉童子诵经壶高27厘米,根据对各部位尺寸数据分析及进行的实际持拿操作试验情况,这件器物不具备实用性。首先,圈形壶柄的设计过于细、小、薄。当壶内盛水时柄部无法承受壶身及液体的总重量。其次,圈形柄至器壁的进深约1.7厘米,这个距离只可放入成年人的中指和食指,因此无法以全部手掌来握住壶柄,只能采取握住壶身的持拿方式。另外,由于用作壶流的“经书”过短,当壶腹内液体较少时,需将器身前倾约90度,出水口才会向外流水,这样的设计在使用时极不方便。笔者检验查看过此壶内部,未发现使用痕迹。所以,此壶虽具备执壶的造型与功能,但不具有实用性,不是实用的“壶”。

关于茶具说,其因不具备实用性,不是实用的茶具,但不排除与当时饮茶习俗有某种关系。从定窑白釉童子诵经壶的造型样式、图案纹饰、胎质釉色及制作工艺等诸方面考察,此物是定窑产品中的珍品,产量不会太大。若以经济价值来思考,此物不大可能成为茶肆中普遍供奉的具有保佑“利市”功用的民俗神,也不会作为商家促销手段中的赠品。

中国国家博物馆收藏的一组20世纪50年代出土于河北唐县的邢窑茶具及瓷人像,经文博专家、考古学家孙机先生考证,推定其中的瓷人像为陆羽像。

关于陆羽像说,笔者认为若将其作为陆羽像看待,有一定的道理,但尚不明确。《茶圣陆羽像考》《“唐处士陆羽鸿渐小像”述评》等文章中都提到陆羽少年成名,因而将其视作“童子”是合理的。自唐代至宋代将陆羽作为茶神供奉的情况在民间普遍存在,陆羽像在唐代已经较多地供奉于茶肆间。南宋诗人杨万里所作诗句“一瓣佛香炷遗像,几多衲子拜茶仙”中的“衲子”就是僧人,而且供奉陆羽像用的是佛香。所以,定窑白釉童子诵经壶可能是被作为茶神而接受僧、俗供奉的器物。

(责编:马南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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