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里城堡，一个人的造梦之旅

“城堡不是用钱建成的，而是用热情建成的。”匈牙利20世纪最重要的雕塑家、建筑师之一博里·耶诺在回忆录里如此写道。我们并不清楚，他在写下这句话时是否身处以其姓氏命名的城堡里，但能够知道的是，他花了将近40个夏天，将自己一生所学全都融入其中。他的人生甚至也是在这座为梦想、家人和艺术而建的博里城堡内落下帷幕。

求学生涯

“已汇总的（投票）结果显示，博里·耶诺获得8票……”根据匈牙利科学院艺术史研究所的档案，博里以绝对多数票获选自1943年起担任今匈牙利美术大学（简称美术大学）的校长。博里与这所匈牙利最负盛名的艺术类高校缘分颇深。他曾是该校的学生，成名后的他不仅在此执教了30多年，还在二战时期作为校长做了大量行政工作，四处奔走，为学校寻求支持。

1879年，博里·耶诺出生于匈牙利费耶尔州首府塞克什白堡的一个机械师家庭。虽然家里的经济条件紧张，但其父依旧重视子女的教育。博里本人也勤奋好学。1899年，他进入今布达佩斯技术与经济大学（简称技术大学）学习，他负担不起学费，好在中学老师们纷纷支持他继续深造，为他申请到塞克什白堡的“千年奖学金”，他本人也凭着优异成绩赢得了国家奖学金，学费才终于不再是问题。

从博里的回忆录可知，他很早就决心成为一名雕塑家，但打算先完成在技术大学的建筑学学业，再去艺术类高校进修。博里认为，建筑和雕塑，一个是身体，一个是灵魂；另外，他曾在书上看到一句话：“搞艺术是不错，但不可能以此谋生。”这句话也深深影响了他。1903年，博里从技术大学毕业，之后去维也纳服了1年的义务兵役，然后回到布达佩斯，进入美术大学，在那里遇到两位他一生难忘的老师：雕塑大师施塔罗布尔·奥洛约什和绘画大师塞凯伊·拜尔陶隆。两位大师以历史类题材著称，博里后来在建造城堡时融入历史主义风格，毫无疑问是受到他们的影响。

爱与事业

1944年，博里·耶诺在《托尔瑙世界报》上满怀温情地回想起40年前在塞凯伊课堂上与一生挚爱科莫钦·伊伦娜的相遇：“我找到了！这正是我要找的人……”这次相遇，被博里称为改变他一生的奇迹。

博里与科莫钦相识后，两个艺术天分都很高的人彼此吸引，很快坠入爱河。这对恋人在1907年步入婚姻殿堂，3年后，生下了一对双胞胎女儿。为了让家人有个空气清新的居所，博里于1912年在塞克什白堡的玛利亚山谷买下一块地，建起了房屋并时常加以扩建，是为博里城堡的前身。

同时，博里的艺术生涯也顺风顺水。1906年，他的雕塑《班迪卡》在匈牙利国家美术协会展览上亮相。很快，他获得了国家奖学金，前往德国和意大利进修雕塑。回国后，他名声大噪，这一时期的许多作品后来陈列在博里城堡内。1909年，他向塞克什白堡提交的耶稣圣心教堂建设方案获采纳。这是全匈牙利第一座完全由钢筋混凝土制成的教堂，至今仍然矗立。他还受邀为塞克什白堡完善一座十分重要的纪念碑，设计了他人生中第一个有重大社会影响的雕塑：图鲁尔鸟（匈牙利神话中，指引匈牙利人命运的神鸟）。在塞凯伊等人历经数年的推荐下，1911年，博里开始在美术大学执教。同年，在裴多菲协会的委托下，博里建成了大诗人裴多菲·山多尔的纪念碑及其家族的陵墓。1年之后，奥匈帝国皇帝弗朗茨·约瑟夫亲自参观了他的工作室。一切似乎都在往美好的道路上发展，但是萨拉热窝的枪声传来了……

梦之城堡

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了，博里应征入伍，成为一名技术军官，于1915年奉命前往萨拉热窝，在那里遇见了曾任斐迪南大公私人告解神父的安东·蓬蒂甘。萨拉热窝事件后，蓬蒂甘为被暗杀的大公夫妇补行了临终祈祷。他向博里讲述了祈祷的现场、人们的悲伤，还给博里看了当时的照片以及血衣。这一切都极大地刺激了博里。为纪念大公夫妇，奥匈帝国计划在萨拉热窝建造一系列建筑，并为此举办设计竞赛。博里参与了竞赛，他的一系列设计方案也被采纳，但由于诸多阻力，只有纪念碑顺利落成，却又于1919年因政治原因被拆毁。在萨拉热窝的经历最终只剩下一堆图纸，博里满怀遗憾地回到大学执教。此时，他心里酝酿着更为宏大的梦想——创建一座城堡。此后，博里每年都会在暑假来到塞克什白堡玛利亚山谷，在家人和几位学生的协助下修建城堡。

博里怎么独自承担创建一座城堡的费用呢？他的儿子捷尔吉（1914年出生）的话或许能替我们解答：“我父亲的雕像建造了城堡。”各种艺术创作相关的委托给博里带来了建造城堡所需的资金，也为他带来更多荣誉。1929年，巴塞罗那世界博览会召开，博里的雕塑《渴望》获得银奖，之后他接连斩获多项国家级与国际奖项，成为当时匈牙利最受尊敬的艺术家之一。

与此同时，博里城堡的整体结构基本搭建完毕，第一批客人是博里一家的朋友、学生、同事和城堡附近的居民。1934年，城堡首次向公众开放，引来众多媒体争相报道。来参观的工程师与艺术家纷纷惊叹于一个人竟独自创建了如此奇特的城堡。

二战期间，博里城堡遭遇轰炸，被严重破坏，许多珍藏的艺术品或遗失或毁坏。部分占领军还在城堡内纵火，直到被一名苏联红军指挥官发现，这些暴行才被中止。那名指挥官对城堡予以保护，使其在战后免遭许多匈牙利城堡所经历的国有化命运，依旧为博里一家所有。

1945年，博里从大学退休，回到城堡，开始对其进行修复，直至生命的终点。他认为，这座城堡其实是一座雕塑，可以随时修改且永远不会完工。1959年12月19日，博里·耶诺逝世，人们护送他的遗体来到城堡附近的丘托拉公墓埋葬。

博里一生创作了900多件艺术品，分布在匈牙利各地。后来，科莫钦时常坐在城堡花园的长凳上，看着博里专门为她创作的雕像和情诗，回忆往事。1974年，科莫钦·伊伦娜逝世，博里城堡自此由博里夫妇的后代共同运营，直到今天。游客走进这里，看到的不只是城堡，也不只是城堡收藏的博里一家、塞凯伊、施塔罗布尔等著名匈牙利艺术家的作品，更是那几代人的记忆与梦想，理念与实践。                       （责编：李玉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