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工智能研究的唯物主义转向

《批判性探寻》网站2024年5月30日刊载了马克·科霍布里为马特奥·帕斯奎奈利2023年所著的《大师之眼：人工智能社会史》写的书评。

人们似乎很容易认为，像人工智能这样的现代高科技，是与政治经济学这样的物质现实相脱离的非物质的存在，但帕斯奎奈利此书就意在指出，此前对人工智能自上而下对社会之影响的研究，没能解释作为“智能”之主要源泉的集体知识和劳动所起的作用，而人工智能所提取、编码并加以商品化的，正是这样的“智能”。作为对此类倾向的矫正，该书认为人工智能乃是对生物过程在形式上的模仿，并提倡人工智能研究的唯物主义转向，即要去追溯计算过程和“智能机器”的设计是如何遵循劳动分工的纲要的。

从论述范围来说，帕斯奎奈利此书横跨千年，涉及多种文明，它从分析公元前800年印度的文化技术开始，继而认为算法思维是作为某种物质抽象出现的，而劳动就是最初的算法。帕斯奎奈利在此显示出某种更大的意图，即揭示以商品生产和价值增值为导向的社会分工背后的社会智能，是如何形塑了人工智能算法的内部设计的。另一方面，帕斯奎奈利也提醒读者，此书的目的并非是要阐明外在因素对科学和技术的影响，而是要提供一些快照，在其中，我们能看到社会实践、劳动设备和科学抽象在全球经济动力学中的辩证展开。

在“工业年代”这一部分，帕斯奎奈利考察了工业时代英国脑力劳动的自动化，如果对此一历史时刻的研究通常是从脑力劳动、资本积累及化石能源的视角展开，则帕斯奎奈利的贡献就在于指出，工业机器正是加强劳动的手段和劳动测量的设备，也因此，劳动分工才是自动化计算的发明者。更具体地说，他认为，巴贝奇的差分机和马克思的“集体劳动者”一起假设了某种“机器的劳动理论”，该理论可以解释社会关系，特别是劳动合作，是如何实际上构成了技术和政治发展的引擎的。在“信息年代”这一部分，帕斯奎奈利指出，人工智能的形式，是对人工神经网络的模仿，这就是一种抽象，它可以最好地映照并捕捉社会关系；而联结主义人工智能同样在生产和社会层面模仿了资本主义劳动分工，只要它还在汲取并混淆合作性工作——此说可帮助我们评估作为大型语言模式之基底的“集体智能”。

科霍布里认为，帕斯奎奈利此书将导致人工智能崛起的诸多抽象重新语境化，并鼓励我们对与技术进步相伴而生的劳动剥削模式进行更为细致的研究，而此类唯物主义分析，无疑是当下的我们所需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