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永玉“荷”画艺术特色与跨界价值探究

黄永玉作为中国当代杰出的画家，被誉为“荷痴”，其笔下的荷花数量众多且神韵独特，同时其“荷”画作品以独特的艺术风格和深刻的文化内涵在中国画坛独树一帜。这些作品不仅展现了他个人的艺术风格和创作理念，更为后世绘画的发展提供了宝贵的借鉴和启示。本文旨在深入剖析黄永玉“荷”画的创作背景、艺术特色和思想情感，最后探讨其在绘画与舞蹈跨界转化中的价值。

一、黄永玉“荷”画的创作背景

（一）时代背景

黄永玉先生的“荷”画创作植根于特定的历史时期，彼时中国历经动荡与变革。其作品既真实反映了当时的社会风貌，又大胆突破传统绘画理念，展现了创新精神。黄永玉以独有的艺术视角，颠覆了传统国画“计白当黑”的手法，通过“以黑显白”，赋予作品更强的视觉冲击力和精神深度。

在此背景下，黄永玉先生将荷花作为内心情感的寄托，通过“荷”画表达自己乐观的生活态度和顽强坚韧的意志品质。他一有闲余时间便去荷塘赏荷，用心捕捉荷花的千姿百态，用画笔描绘荷塘的趣味盎然和和谐共生。他笔下傲然展蕊的荷花显得格外高洁清逸，超凡脱俗，临风亭立的仙骨神韵给黄永玉带来了绝妙的美感享受；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气节品质，更成为他在逆境中启迪心智的精神支撑。

（二）个人经历

黄永玉生于湘西，那里的自然风光、民俗与民间艺术为其艺术创作提供了感性基础。荷花，作为湘西常见的自然元素，其生长姿态与独特美感深植于他心。此后，他的游历、交往及生活经历均融入“荷”画创作，“荷”画成为他表达情感、思想与艺术追求的重要媒介。

在荷塘里，黄永玉细致观察了荷花、青蛙、水蛇等生物，深切感受着荷塘的热闹与生机。这段特殊的童年经历，使他对荷花产生了别样的认知和情感。在他看来，荷花不再仅仅是高高在上的纯洁象征，而是充满了生命力，与周围的环境相互依存，和谐共生。

自黄永玉先生童年时在荷塘中以小木盆避难，至其人生各阶段对荷花的深入观察与描绘，荷花始终是其情感的寄托与表达。在画作中，他从根部至水下角度展现荷花，既温馨回顾童年，又深刻感悟生命本质。在《湘荷在水》中，黄永玉提到：“云梦八百里湖底尽是污泥者，渗水之土地也，万物赖其休养生息。”他视荷花从富含营养的污泥中成长如同受母亲哺育，若将污泥视为污秽而加以诋毁，便是忘恩负义，不认自己的母亲。这体现了黄永玉先生不忘本源、感恩自然的情怀，他对淤泥有全新的理解并十分尊重。

二、黄永玉“荷”画的艺术特色

（一）独特的构图方式

黄永玉先生打破了传统对称式的构图方式，常常采用非对称的布局，将荷花、荷叶、虫鸟等元素在画面中疏密、虚实分布，营造出一种动态平衡感。例如：在《故乡荷塘》中，从分布上来看，荷叶与荷花自由分布呈散点透视的效果；从疏密程度上来看，荷叶与荷花有明显的疏密之分，画面中部和上部的荷叶较为密集，形成一个视觉中心，画面底部的水草则较为稀疏；从对称的方式上来看，画面中的元素分布自由，没有形成对称之感。这样的构图方式使画面看似不均衡却又在视觉上呈现出一种和谐感，成功地营造出了荷塘宁静、趣味横生的画面感。

另外，黄永玉先生还擅长运用透视原理和元素遮挡关系来构建丰富的空间层次。他采用近景特写荷花、中景描绘荷叶、远景虚化荷塘背景的虚实对比方式，或者反过来，使画面具有强烈的纵深感和立体感。例如，在《荷香深处》中，近景的荷花婀娜多姿，花瓣纹理清晰可辨，中景的荷叶相互重叠，墨色浓淡变化表现出前后的层次，远景以淡墨晕染出虚化的荷塘轮廓，将观者带入了一个真实而深邃的荷塘世界，深入其中体会黄永玉先生的艺术造诣。

（二）精妙的笔墨运用

黄永玉先生的笔墨技法并非是单纯的技法展示，而是他内心情感与艺术思想的外化。他通过浓墨表达内心的深沉与厚重，用墨色的对比营造深远的意境来展现对生命的热爱与赞美。这种精妙的笔墨技法，使他的荷花作品成为一种精神的象征，是他对生活、对自然深刻思考后的艺术表达。

在黄永玉先生的“荷”画作品中，他的绘画线条展现出丰富的质感与表现力。荷的茎蔓线条刚劲挺拔，粗细变化表现出茎蔓的硬朗结实与变化多端，体现了其在污泥之上支撑的力量；花瓣线条有的细腻柔美、灵动多变，有的凌乱无章，或流畅或顿挫，精准地勾勒出花瓣的形态与神韵。例如：在《清荷雅韵》中，荷梗部位的线条与书法中的劲笔有着相似的特质，在整个画面结构中具有支撑感；而花瓣部位的线条呈现出游丝般的轻盈质地，以细腻的笔触勾勒出了荷花的柔美姿态，使荷花形象跃然纸上展现出独特的艺术魅力。

在墨法的运用层面，黄永玉先生娴熟驾驭着浓淡干湿的变化技巧。浓墨常用于强调重点部位，如荷花的花蕊、荷叶的叶脉或阴影底色部分，使画面具有强烈的视觉冲击力与立体感。淡墨则承担起营造氛围的功能，可以用于表现轻盈的荷叶、润泽的荷花或温婉宁静的水面。湿墨则具备独特的表现力，淋漓极致地展现荷叶的水润鲜活质感。干墨则能创造出斑驳、苍劲的艺术效果。例如，在《墨荷幽境》中，可以清晰地观察到浓墨勾勒的荷花在淡墨晕染的荷叶和湿墨营造的水泽背景相互衬托下，其视觉形象显得格外醒目。同时，干墨擦出的荷叶边缘细节进一步为画面增添了古朴的韵味与艺术质感。

（三）鲜明的色彩运用

黄永玉先生在“荷”画创作中极为注重色彩的运用，他的“荷”画作品往往采用鲜艳亮丽、浓郁炙热的色调。他偏爱使用黑、深红、艳红、深蓝、淡蓝、墨绿、暗绿等多种色彩，并常以黑色为背景来凸显荷花主体，与其他色彩巧妙搭配，营造出强烈的对比与视觉冲击力。这种浓墨重彩的设色风格，深深植根于他自幼在湘西生活的经历，与湘西自然风光的丰富色彩不谋而合。例如：在《素荷映月》中，白色荷花在月光的映照下更显高洁，而绿色荷叶则营造出一种宁静且充满生命力的荷塘氛围；而在《采荷图》中，红色的花朵与黑色的背景形成鲜明对比，红色鲜艳而醒目，黑色则显得沉稳大气，这样的对比设计突出了荷花的主体地位。同时，黄永玉先生巧妙地将绿色的荷叶、茎蔓与红色、白色的花朵相互映衬，使得整个画面既自然和谐，又充满了勃勃生机。因此，众多学者一致总结认为，黄永玉先生的“荷”画作品具有浓墨重彩的鲜明特点。

国画传统讲究“计白当黑”，用留白的方式给人想象的空间，而黄永玉先生则是用“以黑显白”的手法进行他的创作，这种反向继承的方式使作品有了更大的视觉冲击力和更深的精神内涵。在创作中，他大胆地使用大面积黑色，通过黑色的铺陈来突显画面的主体，不再单纯依赖留白激发想象，而是通过色彩的鲜明对比与交织来传达作品的深远意境。这种“以黑显白”的技巧，既保留了传统绘画的精神精髓，又在视觉上增强了作品的冲击力，使之洋溢着厚重的质感和力度。

在《红荷》《留得残荷听雨声》《流光白荷》《雏荷图》《清香图》等诸多作品中，黄永玉先生巧妙地运用色彩与线条，荷花在黑色背景的衬托下，展现出一种强烈的生命力。它们既鲜活生动，又充满力量与厚重感，让人在欣赏之余，深刻感受到作品所蕴含的精神力量。

三、黄永玉“荷”画的情感传递

（一）坚韧的品质

黄永玉先生笔下的“荷”，茎蔓粗壮有力，或蜿蜒曲折，或挺拔直立，即便花瓣凋零，仍傲然挺立于画面之中。这种独特的构图设计，真切地映射出黄永玉先生内心世界的坚韧与不屈，是其精神风貌的真实写照。他曾说：“我能忍受你想象不到的那种委屈、那种痛苦，不是因为一件事，而是很多件……我是一个跑万米的人，不像跑一百米的人跑得那么好看。要是有人说我跑得不好看，跑得慢，我也不必停下来跟他讲道理，那样太浪费时间了。让生命走得远一点儿，跑到终点是我的目的。”因此，他的画作深刻体现了历经磨难后的坚韧不拔与顽强不屈的精神风貌，彰显了一种坚定不移的艺术信念与追求。

（二）蓬勃的生命力

黄永玉先生笔下的荷花并未沿袭“出淤泥而不染”的清高出世之意象，而是运用浓墨重彩的手法，展现了一种蓬勃旺盛的生命力，以及绚丽灿烂的气质。这不仅传达了他不畏苦难、乐观豁达的生活态度，更彰显了他积极向上、内心充满阳光的内在特质。

（三）悠长的思念

黄永玉先生的“荷”画寄托了他对故乡悠长的思念。他通过污泥来强调不能忘本、不能忘记故土的思想。他的许多“荷”画作品描绘的都是故乡的荷塘，这种独特的绘画视角源于他儿时在故乡的经历。例如，《故乡荷塘》中运用了水草、荷叶、荷花和鸭子等元素，《今宵月色》则结合了月亮、鸟、荷叶、荷花和杂草。他的画作大多不仅仅展示荷叶与荷花的单独存在，而是通过多个元素在一个画面上相互映衬，呈现出一种真实、和谐共生的画面。

四、跨界转化的价值

黄永玉的“荷”画以其独特的艺术特色和表现手法，为舞蹈创作提供了丰富的素材与灵感，在绘画与舞蹈的跨界融合中展现出极高价值。

艺术特色上，其非对称构图、疏密有致的处理，为舞蹈队形与场景设计提供了视觉冲击与想象空间。笔墨技法的浓淡枯焦，如同舞蹈中的动作力度与情感表达，舞者可通过肢体动作的变化来演绎。而鲜明的色彩运用，则给舞蹈服装与灯光设计带来灵感，增强了作品的观赏性。

表现手法上，黄永玉画中的荷花所蕴含的思想情感，为舞蹈赋予了深刻内涵。荷花在污泥中顽强生长，象征着生命的坚韧与不屈，成为舞蹈动作发展的动机。同时，画作中传递的故土思念，可通过舞蹈中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细腻的表情与动作来呈现，使荷花成为富有灵性与情感的存在，为舞蹈创作提供了情感线索。

五、结语

黄永玉先生的“荷”画作品，在时代背景与个人经历的双重影响下，形成了独树一帜的艺术风格。其独特的构图、精湛的笔墨与鲜明的色彩，赋予了作品强烈的视觉冲击力和深厚的文化内涵。他笔下的荷花，不同于传统高洁形象，展现出蓬勃的生命力，蕴含丰富的思想情感。在绘画与舞蹈的跨界融合中，这些“荷”画为舞蹈创作提供了丰富的素材与灵感。如今，黄永玉先生的“荷”画作品成为中国当代美术史上的瑰宝，不仅艺术价值斐然，更引发了笔者及学界对传统文化传承与创新、艺术跨界转化的深刻思考。通过对黄永玉“荷”画的研究，笔者加深了对中国当代艺术发展脉络与多元性的理解，为绘画作品舞台化路径的探索和艺术创作提供了宝贵启示。

（1.吉首大学音乐舞蹈学院；2.西南民族大学艺术学院）

基金项目：2022年国家级大学生创新创业项目“黄永玉‘荷’类绘画作品的舞台化转化研究与实践”（202210531028）。

作者简介：刘婉婷（2002—），女，湖南常德人，硕士研究生在读，研究方向为舞蹈编导。

责任编辑 黄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