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玉良自画像艺术特色研究

作者: 边悦妍

潘玉良自画像艺术特色研究       0

潘玉良曾两次远渡重洋,她的油画作品融合中西,色彩线条互相依存,用笔俊逸洒脱,气韵生动,赋色浓艳,雍容华贵,别有趣味。本文将总结其不同时间的作品特点,分析促成其自画像艺术特色的原因。

一、潘玉良绘画语言发展流变

自画像创作中往往隐藏着画家人生某个阶段的性格状态和细节。根据潘玉良现存可追溯绘画年代的自画像,可以将20世纪40年代视作分界线,40年代前自画像创作数量还是比较少的,40年代是自画像集中创作时期。潘玉良在前二十年的绘画学习中,并没有确立明确的风格。这一时期其他画家也对潘玉良的画作说出了自己的见解,庞熏琹说她“似乎没有想要追求什么新的创作风格,她只是规规矩矩的画”;郁风说“她的画很像雷诺阿,属印象外光派”;李超认为“潘玉良油画画风酣畅泼辣,毫无女性画家的娇弱柔魅。早期油画便已受到西方印象派之后的影响,虽不事变形抽象,却也新颖生动,始终保持不似学院派式的写实主义”。所以本文把20世纪的20至40年代划分为探索时期,40年代划分为风格成熟时期,以此来研究潘玉良自画像绘画语言。

(一)探索时期

20世纪初的中国美术教育受到了西方的影响,虽然当时西方已经进入现代主义潮流中,但国人还是认为西方写实绘画才是科学的。潘玉良1918年进入上海图画美术学院学习,学校课程设置有透视学、艺术解剖学、西洋画、美术史等,对造型训练方面特别重视。潘玉良在留学时也选择到正规的美术学院接受美术教育,早期作品体现了她在西方教育中打下的扎实的基本功,以及在各类流派中潘玉良就个人喜好而言所作出的绘画语言学习。

图1是潘玉良1924年所画。画作中人物表情流露出丝丝忧郁,眼神直视观者,嘴唇微微嘟起,感觉她要诉说什么。人物处于逆光的环境中,塑造上用了平面化的处理方式,空间上则是用冷暖对比来体现。在围巾的塑造上,围巾的扭转起伏极具韵律感,光源转折处细节处理细致,体现出潘玉良严谨的作画态度。笔触疏松有秩,运用线条勾勒人物外轮廓线,虚实结合。这幅自画像的画风已经能体现后印象派的风格。这幅自画像的创作时期是潘玉良刚刚留学不久,面对当时西欧缤纷的艺术氛围,她开始在众多流派中寻找“内心所向”。

图2《我的家庭》这幅画是潘玉良归国后的创作,是一幅以家庭为主题的自画像创作。这幅画的创作历时半年左右,整幅作品构思巧妙,潘玉良把自己置于画作的中心位置,目光直视观者,她的丈夫和儿子则是紧凑地围绕在她身侧,观看着她的画作,面带笑意,整幅画作散的氛围十分温馨。这幅作品的空间感和立体感都很强,细节处理精致,具有现实主义意味,和1924年所作自画像相比在绘画语言上已经有了很大的区别。潘玉良在一步步走向真正喜爱的东西,一步步去认识自己,但是认识自己是一条艰难的道路,往往要经历许多崎岖,此时的潘玉良才刚刚踏上这条艰难的道路。

(二)成熟时期

不仅仅是自画像,20世纪40年代是潘玉良所有题材创作数量最多的时期。画作中对后印象派、野兽派和巴黎画派绘画语言的展现越来越多,相关氛围越来越浓厚,线条感越来越强,画作中也出现了具有象征性的元素,这跟潘玉良归国后对中国传统绘画精髓的吸纳和她只身在异国他乡内心的思乡情结是分不开的。

潘玉良是擅长刻画人物表情、神态的,这和她的经历也有一定的关系,自小尝尽人间冷暖,经历抛弃、蔑视、关怀、同情等。人在不同心境下的各种表情,她大多都见识过。图3自画像中人物头部微微倾斜,妆容精致,具有东方美,看似悠闲,但是眼神中又透露出丝丝忧愁。并且图3潘玉良身着中式传统盘扣旗袍,发型也是中式盘发,身旁有艳色花朵衬托。图中出现了象征性元素,服饰和人物手臂外轮廓均有线性元素,画作体现了潘玉良当时对于家乡的思念,也反映出潘玉良归国后对于中国传统绘画精髓的吸纳。图4线条感更加明显,画作中有象征性语言鲜花的出现。人物神态变得坚毅,有种胸有成竹的感觉。见画如见人,潘玉良此时的整体状态在这时期的画作中体现了出来。

二、促成潘玉良自画像艺术特色形成的重要原因

(一)曲折的人生经历

不同于跟她同时期第一代旅法学画的同学,潘玉良没有较好的家庭环境。潘玉良童年时期父母相继去世,被舅舅卖进青楼。17岁时被她的丈夫潘赞化从青楼赎出。遇到丈夫潘赞化可以说是她人生转折的开始,潘赞化为潘玉良提供了学习的环境和条件。潘赞化发现潘玉良有绘画方面天赋后,让潘玉良跟随他们在上海居所的邻居,同时也是他们的安徽老乡画家洪野先生学画,这段经历为潘玉良考入上海图画美术学院做了铺垫。出身贫寒的潘玉良进入上海图画美术学院后,其学习道路并不是一帆风顺的,潘玉良没有按照3年学制正常毕业,而是在1921年考取了法国公费留学,去了法国里昂中法大学深造。至于潘玉良为何在没有毕业的情况下就去法国留学,当时潘玉良就读的上海图画美术学院校长刘海粟唯一的研究生简繁在《沧海》一书中道出了实情:“真实的情况是刘海粟根本不认识潘玉良,是去杭州旅游写生的时候,晚上演出,潘玉良唱了一段京剧,感动了大家,也暴露了自己真实的身份,此后许多学生闹着退学……为了挽留学生,稳住大局,刘海粟亲自签署布告,开除了潘玉良……”自此潘玉良压制着心理的创伤踏上了异国求学之路,后又去巴黎国立美术学院以及意大利深造。后来,潘玉良在1928年回国,但是在1937年又去了国外深造,直到去世也未能回到祖国。

用“海压竹枝低复举,风吹山角晦还明”形容潘玉良跌宕的一生是再合适不过的,磨难再多也不曾放弃,最终乌云散去重见光明。留法的经历让潘玉良全面接触、学习了西方的艺术,其早期作品受学院派熏陶,造型严谨,技法写实,20世纪40年代她的作品又显现东西融合之意味,更具个性,绘画语言更加丰富。

(二)时代潮流的推进

1.社会环境

19世纪末20世纪初正是中国新旧文化交替的历史性的转折点。太平天国、甲午战争、戊戌变法、辛亥革命、新文化运动、五四运动相继发生,中国社会在文化思潮上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系列变法对旧社会女性的地位问题提出了质疑,辛亥革命提出的民权思想阐明了男女平等的内容,五四运动更是以反帝反封建为主线促进了妇女解放运动。文化上由“西学东渐”到“西画东渐”,蔡元培提出“美育”思想,陈独秀在《新青年》发表与美术有关的文章,康有为在《万木草堂藏画目》中的言论发出20世纪初关于“中西融合”的第一声号召,徐悲鸿在《中国画改良论》中提出“西方画之可采入者融之”的观点。

从潘玉良自画像创作题材和创作表现手法中还可以看出她在“男权”和“女性独立意识”之间的挣扎,一方面是因为年幼丧父,父爱的缺失造成的心理影响,另一方面是青楼的经历对她造成的心理伤害。封建男权的影响还在,但是潘玉良是想挣脱的。

2.美术思潮

潘玉良是在新的大环境之下成长起来的。潘玉良早期作品中满是西方学院派、印象派以及野兽派的影子,但在1927—1938年的归国十年中深受国内美术新思潮影响,认真研究并且临摹了大量的中国古代名画,与张大千、黄宾虹等大师广泛交流学习。潘玉良的艺术思想发生了极大的变化,画作中线条感更加明显,个人艺术风格渐趋成熟。这十年的学习与经历也促进了她“合中西与一治”的艺术观的形成。

(三)自我情感的释放

自画像的创作过程是画家重新塑造“理想中的自我”的过程。自画像不仅体现了画家独有的艺术特色,更体现了画家的情感,或忧郁,或刚毅,或奔放,是画家更感性的艺术创作。

与同时期女性画家相比,潘玉良是作自画像最多的,创作时间段是1924—1949年,其中大量画作创作于20世纪40年代。20世纪20年代时她刚刚系统接触西画不久,40年代时她第二次出国,对于中西方艺术有了新的认识,也对内心的自我表达有新的感悟。童年流离,中晚年只身一人远离家乡,一生无亲生儿女,跟丈夫虽有书信往来,但心中也难免凄凉,自画像是潘玉良在自身不同境遇下对理想自我的寄托载体。

三、结语

严格意义上来说,自画像在中国出现正是20世纪初,潘玉良正是这一时期自画像题材绘画代表作家之一。潘玉良对不同风格绘画语言采取选择性吸收的方法,对不同时代的社会环境以及美术思潮的变化,选择性吸收自己需要的精髓部分。从注重光影、冷暖以及人物体积感,到注重线条在画面中的塑造作用,削弱光影,用几乎平面的绘画语言来表现,潘玉良一直在学习,并最终找到了适合自己的绘画语言。

(河北经贸大学艺术学院)

作者简介:边悦妍(1996—),女,河北石家庄人,硕士研究生在读,研究方向为油画。

上一篇 点击页面呼出菜单 下一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