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职院校科研创新能力的内涵解构与提升策略

［摘要］高职院校科研创新能力是人才培养质量的支撑、社会服务成效的保障、办学内涵建设的牵引，其本质特征体现在以技术应用为内核、以中小企业为重点、以区域高地为指向、以平台协同为支撑，应重点从建设目标、工作机制、推进成效等方面对其进行实践考量。为全面加快科研创新能力建设，高职院校应立足办学定位推进战略性变革，聚焦区域发展推进有组织科研，着力多元融合推进共生式发展。

［关键词］高职院校；科研创新能力；产教融合；科教融汇；类型教育

［作者简介］吴一鸣（1978- ），男，安徽桐城人，安庆职业技术学院科技处处长、高职教育研究所所长，研究员，在读博士。（安徽  安庆  246003）

［基金项目］本文系2022年安徽省高校质量工程重大委托项目“安徽省地方技能型高水平大学发展研究”（项目编号：2022jxwt010，项目主持人：吴一鸣）和2021年安徽省高校人文社科重大委托项目“安徽省高职院校科研创新能力提升策略与路径研究”（项目编号：SK2021ZD0110，项目主持人：吴一鸣）的研究成果。

［中图分类号］G71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3985（2024）05-0059-08

党的二十大报告将教育、科技、人才一体部署，并强调要“统筹职业教育、高等教育、继续教育协同创新，推进职普融通、产教融合、科教融汇，优化职业教育类型定位”，为职业教育改革发展指明了方向。“打破传统观念，主动开放重组不同教育要素，互动融合各类产业要素和创新要素”［1］，全面提升科学研究与技术创新能力，实现“科技引领、融汇发展的新突破”［2］，正成为当前及今后一段时期高职院校内涵建设的重要目标和战略取向。科学研究作为高职院校基本职能之一，无论是在理论探索层面还是在办学实践层面，都正得到前所未有的重视和关注。而另一个事实是，对“高职院校是否需要搞科研”［3］曾引起的激烈争论至今也仅十余年时间。虽然经过十多年的探索发展，对高职院校要不要搞科研已经有了广泛共识，但对高职院校要做或能做什么样的科研，还普遍处于一种模糊状态。对高职院校来说，科研本身不是目的，而是路径，其最终目标是通过科研为人才培养和技术服务提供强有力的创新驱动，着力打造形成较为强大的科研创新能力。而这种科研创新能力，不仅是高职院校的基础性能力，更是高职院校的核心竞争力。正因如此，立足职业教育类型定位，对高职院校科研创新能力进行系统解构，进而探讨相应的提升策略，具有重要且紧迫的现实意义。

一、高职院校科研创新能力的多维审视

（一）办学职能维度

科学研究成为大学的职能，肇始于19世纪初创办的柏林大学，其“研究与教学相统一”［4］的教育理念对现代大学发展产生了深远影响。从我国大学教育发展历程看，本质上就是一个“科教不断融合”［5］的过程。相对而言，我国高职教育起步较晚，其对科学研究作为办学职能的认知和行动，呈现出明显的阶段性特征。

其一，是“要不要的争论”。教育部早在2004年就提出“高等职业教育应以服务为宗旨，以就业为导向，走产学研结合的发展道路”［6］，事实上已经明确了高职院校开展科学研究的方向。但由于短期内的快速规模扩张以及在学生就业上的鲜明导向，高职院校在很长一段时期内普遍存在科研条件有限、科研贡献率低等问题，不仅难以有效促进和支撑教学，甚至还产生了科研负向影响教学的片面认识。也正是在这种背景下，“高职院校少提搞科研”［7］成为一段时期内很有代表性的观点。

其二，是“干什么的迷茫”。在经历了21世纪初的快速规模扩张后，高职院校普遍迎来发展改革上的相对稳定期，在办学水平评估、示范校建设等的引导下全面走向内涵建设的新时期。此时，科学研究在高职院校得到越来越多的重视。但在实践中，高职院校对科学研究到底干什么却又陷入了一种“迷茫”之中。究其原因，主要是高职院校往往按照普通本科高校的传统范式来推进科研，但因为综合实力不足而无法在产学研合作上形成有效的影响力和竞争力。

其三，是“怎么干的选择”。随着产教融合、校企合作的深入，高职院校的地方性、行业性特征不断得到强化，其作为区域人才高地的平台效应也日渐凸显，技术服务上“被需要”的概率大幅增加。“重点服务企业特别是中小微企业的技术研发和产品升级”［8］，不仅是高职院校开展科学研究的重要指向，也成为国家层面对高职院校提出的明确要求。在办学投入稳步扩大、办学条件不断改善的大趋势下，高职院校开展科学研究的基础能力大幅提升，在如何开展科学研究上也有了更多的选择空间。同时，因为办学定位和服务面向的多样性，高职院校科学研究的发展方向也是多样化的。但个体经验很难被复制或推广，高职院校在科学研究的方向或范式选择上可能正陷入另一种“迷茫”之中。

从“要不要”到“干什么”再到“怎么干”的演进，其背后体现的正是高职院校在职业教育类型化、体系化发展中的有益探索。就高职院校个体而言，不管其办学定位如何，强化科学研究的办学职能，提升技术服务的能力和水平，“不仅需要，而且很重要，它关乎高职院校建设的方方面面，牵一发而动全身”［9］。

（二）政策导向维度

“面向地区经济建设和社会发展，适应就业市场的实际需要，培养生产、服务、管理第一线需要的实用人才，真正办出特色”［10］，是国家早期教育顶层设计中对高职教育的基本定位。即便明确高职院校要“走产学研结合的发展道路”［11］，也只是为了更好地推进社会服务和校企合作，科研创新在高职院校改革发展中的地位并不突出。但过去二十多年中，高职教育得到了突飞猛进的发展，对高职院校科研创新的政策导向也呈现出明显的变化。

其一，重点任务由泛化到清晰。从一开始的“建立产学研结合的长效机制”［12］，到“与企业合作开展应用研究和技术开发”［13］，到“建设一批融教学、培训、职业技能鉴定和技术研发功能于一体的实训基地或车间”［14］，再到“促进高等职业教育校企合作、产学研结合制度化，搭建产学研结合的技术推广服务平台，面向企业开展技术服务，推进科技成果转化”［15］，以及“引导和激励教师主动为企业和社会服务，参与企业技术创新和研发”［16］，有关政策文件中对高职院校产学研合作所提出的要求越来越具体和清晰。

其二，功能定位由边缘到中心。《高等职业教育创新发展行动计划（2015—2018年）》中，将科研创新作为专业建设和校企合作的重要任务提出，强调要“面向国家重点发展产业，提高专业的技术协同创新能力”“以市场为导向多方共建应用技术协同创新中心”，将协同创新中心项目作为该计划所列22个建设项目之一，且于2019年正式认定480个协同创新中心［17］。《职业教育提质培优行动计划（2020—2023年）》中，则将科研创新更进一步提升到深化职业教育产教融合、校企合作的重要位置，提出“健全以企业为重要主导、职业学校为重要支撑、产业关键核心技术攻关为中心任务的产教融合创新机制”。正是在这两个行动计划的推动下，科研创新在高职院校改革发展中的功能定位逐步从相对从属的边缘位置走向办学模式改革的中心地带。

其三，绩效目标由定性到定量。国家“双高计划”建设中，将打造技术技能创新服务平台作为10项重点任务之一提出，对高职院校科研创新提出了明确指引及绩效评价要求。从中期建设情况看，197所建设单位在“打造技术技能创新服务平台”设置绩效目标点3639个，共建设了145个省级以上应用技术协同创新中心、10个省级工程技术研究中心（重点实验室）、8个省级众创空间等创新平台并形成了一大批标志性成果［18］。在本科层次职业学校和职业教育专业设置标准中，也将科研创新作为重要条件列出。尤其是在本科层次职业学校设置标准中，更是明确提出了“近5年横向技术服务与培训年均到账经费1000万元以上（文科专业为主的学校500万元以上）”的量化要求。不难看出，政策推动下高职院校科研创新能力建设，不仅要坚持成果导向，更要强调可测、可考。

（三）实践发展维度

虽然办学职能上必要、政策导向上必须，但高职院校科研创新在实践发展上却难尽人意。相关研究数据［19］显示，高职院校虽与普通本科高校在数量上大体相当，但无论是科技经费投入、科技机构设置，还是科技课题项目、科技成果产出，高职院校与普通本科高校都存在较大的差距。从笔者近期所做的一项面向省域的调查来看，目前高职院校在科研创新上大致呈现出三个方面的明显特点。

其一，有认识但能力普遍不匹配。在国家“双高计划”等重大项目推动下，高职院校对于科学研究重要性的认识逐步加强。尤其是本科层次职业教育专业和职业学校设置标准发布后，高职院校更是将科学研究作为“升本”补缺的重中之重。但对科研创新来说，条件是基础，教师是关键。高职院校恰恰在这两个方面都面临困境。在科研条件上，高职院校很难有专门投入，其建设更多与实验实训、培训服务等相结合，且教学上负载较重，难以为教师开展科研提供全面支持。在教师队伍上，教师因为教学工作量繁重，科研意愿不强，科研精力投入不足，且作为科研骨干力量的青年博士群体占比相对较小，在科研创新上不能很好地集聚力量，甚至常常出现难以为继的局面。

其二，有组织但机制普遍不健全。从科研创新组织情况看，高职院校均形成了一定的制度性安排，但在推进机制上普遍不健全。比如，科研创新的管理职能散落在教学、规划、人事等多个管理部门，科研管理部门未单独设置；科研管理制度仅仅局限于项目和经费管理，在产学合作、成果转化等方面有缺失；教学研究与科学研究不作区分，科学研究仅仅是教师为满足职称晋升条件而应付开展；科研创新目标任务不清晰，且未落实到二级机构考核评价体系之中；校内外科研创新资源缺少有效统筹，校内难以集聚力量，校外难以形成合作；等等。

其三，有进展但特色普遍不明显。高职院校在科研创新上所做的努力，整体上提升了教师科研创新的素养与能力，为教师开展教学改革、建设教学资源夯实了学术基础，为推进人才培养模式改革、提升技术服务能力厚实了创新“土壤”。客观而言，科研创新已经成为高职院校内涵建设的重要组成部分，并在办学育人实践中发挥了积极作用。但由于长期以来试图“像研究型大学一样在项目、课题、论文数量和级别上获得提升与突破”［20］，再加上“锦标赛体制”［21］的影响，高职院校在科研创新上尚未有效建构起符合职业教育类型定位的认知体系和行动框架，进而难以培育形成符合高职办学定位、彰显高职办学特色的科研创新能力。

二、高职院校科研创新能力的内涵解构

（一）高职院校科研创新能力的价值向度

高职院校的科研创新能力不是单一、孤立的存在，而是与人才培养、社会服务等其他办学职能密不可分、融为一体，并在很大程度上成为学校改革发展中具有重要标签价值的绩效衡量指标。其内在价值，至少体现在三个方面。

其一，人才培养质量的支撑。信息革命推动下的新技术、新产业、新业态、新模式不断涌现，对技术技能人才的规格、质量、结构和标准等不断提出新的需求。高职院校只有持续增强对产业创新发展需求的敏感性和感知度，才能有效地保持人才培养的前瞻性、针对性和适应性。在获取产业前沿信息、了解行业发展动态、增进企业合作认同等方面，科研创新是高职院校教师能够采取的最为便捷也最为有效的路径。通过科研创新有效地服务、促进、支撑、反哺教学，也正是职业教育推进科教融汇的基本方向和重要任务。

其二，社会服务能力的基础。从实践来看，高职院校社会服务的形式日益多样化，技术化、专业化趋势也越发明显。有研究统计，首批国家“双高计划”建设院校中，92%的学校通过“技术成果转化、推动行企业技术革新”实现社会服务［22］。同时，高职院校的校企合作也正在从单纯的人才培养合作走向人才培养与技术研发并重的体系化合作。有调查显示，“企业与学校联合科技攻关”已经成为职业学校校企合作的主要方式之一［23］。以科研创新提升社会服务的能力和水平，正日益成为高职院校彰显办学使命价值的重要路径。

其三，办学内涵建设的牵引。科研创新能力背后折射出的是学校办学综合实力。综合实力强的学校，可以更有力地加强科研创新能力建设。科研创新能力增强，可以更好地推动学校综合实力的提升。正因如此，科研创新能力建设被认为是“解决高职院校高质量发展问题的重要突破口之一”［24］。尤其是在当前以“一体两翼”推动深化现代职业教育体系建设改革的进程中，科研创新上必须遵循开放性、合作性、协同性思维，更好地推动高职院校的办学模式改革、人才培养模式创新以及学校治理体系变革，在更加具有前沿性、全局性的战略高度进一步引领学校的特色发展。从这个意义上来说，科研创新能力建设可以被视为新时期高职院校办学内涵建设的重要牵引和重要抓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