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慧农业发展背景下高素质农民培育的价值意蕴与实践路径

［摘要］智慧农业是以信息和知识为核心要素，将现代化信息技术与农业生产、经营、管理等深度结合，实现农业信息感知、智慧决策、智能控制、精准管理、个性化服务的农业生产方式，旨在推动农业产业链改造升级，促使农业精细化、高效化与绿色化。培育高素质农民是发展智慧农业的时代要求、开发乡村人力资本的关键举措和助力乡村振兴的根本保证。为有效开展高素质农民培育，亟须协同多元培育主体，构建精准育人模式，完善多维保障体系。

［关键词］智慧农业；高素质农民；乡村振兴；职业培训

［作者简介］王泽峰（1998- ），男，山西忻州人，山东师范大学山东职业技术教育研究院在读硕士；吉标（1976- ），男，山东临沂人，山东师范大学教育学部、山东职业技术教育研究院，教授，博士生导师。（山东济南 250014）

［基金项目］本文系全国教育科学规划课题2023年度国家一般项目“有组织科研理念下职业本科院校教师科研能力评价标准与提升路径研究”（项目编号：BJA230034，项目主持人：吴梦军）和2022年度山东省职业教育教学改革研究立项项目“新农科建设背景下高职院校‘三农’人才培养机制研究与实践”（项目编号：2022036，项目主持人：赵凤卿）的阶段性研究成果。

［中图分类号］G72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3985（2024）19-0064-09

2024年，中央一号文件提出“持续实施数字乡村发展行动，发展智慧农业，缩小城乡‘数字鸿沟’”。智慧农业是一种高效、优质、低耗的精准生产模式，是未来农业发展的趋势，能够推动我国由农业大国向农业强国转变。发展智慧农业，根本出路在科技，关键在人才，迫切需要大批高素质农民发挥支撑作用。高素质农民拥有较高的知识储备和技能水平，能够适应智慧农业发展产生的变化，是推动智慧农业实施和有效解决“三农”问题的支柱力量。“高素质农民”这一概念提出之后，便引起学界的广泛关注。相关研究成果呈递增态势，但较少关注到智慧农业的推进对高素质农民带来的一系列变化与影响。在加快改造传统农业、走中国特色农业现代化道路的关键时期，加强高素质农民培育，既是推动农民职业化和智慧农业发展进程的基本要求，也是破解乡村振兴人才瓶颈的有力举措。

一、政策视野中的农民角色变迁

党和国家十分重视对农民的教育培训工作，陆续出台了一系列政策性文件，大力扶持农民职业教育事业的发展。从培养职业农民到培养新型农民、新型职业农民，再到培育高素质农民，对农村实用人才的认识不断深入。

（一）职业农民

农民是指以农业为主要职业的人，与教师、医生、律师等一样，只是社会职业的一种分工。然而，西方学术界一直将我国的农民称为“Peasant”（传统农民）而不是“Farmer”（职业农民）［1］。传统农民是社会学意义上的身份农民，强调的是一种等级秩序。长久以来，传统农业基本是某个特定民族生活方式的一种文化特征，农业经营是以长期形成的社会习俗为基础的一种生活方式［2］。因此，在传统观念中，我国农民通常被视作一种社会等级、一种身份、一种生存状态、一种社会组织方式、一种文化模式或者心理结构［3］，而不是经济学意义上的理性人。

随着工业化、城镇化的迅速发展，农村劳动力大量流出，越来越多的年轻人离开农业、远离土地，出现农户兼业化、村庄空心化、农村人口老龄化等现象，引发一系列的社会反思。亦工亦农是一个行之有效的过渡方式，随着工业化向深层次发展，工农势必分家，各自成为专业，农业也就实现了现代化［4］。在城乡一体化发展的推动下，要求农民向着职业化方向迈进。2005年12月，原农业部出台了《关于实施农村实用人才培养“百万中专生计划”的意见》，文件中首次提出培养职业农民。职业农民是在传统农民基础上，随着农业生产分工不断细化产生的概念。职业农民概念的提出，意味着农民从身份变成了一个可自由选择的职业。从目标取向看，职业农民自主性较强，将农业视作从事的一项事业，对农业充满热情和兴趣。从现代化程度看，职业农民展现出良好的专业性，具备正确的职业观念，拥有敏锐的经济头脑和明确的经济目标，市场参与度高。从社会地位看，职业农民具有强烈的认同感和坚定的职业精神，通过自身努力，在社会中赢得尊重与认可，社会声誉和地位得到改善。

（二）新型农民

2005年，党的十六届五中全会提出，要按照“生产发展、生活富裕、乡村文明、村容整洁、管理民主”的要求，扎实推进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2006年，《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推进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的若干意见》中指出，提高农民整体素质，培养造就有文化、懂技术、会经营的新型农民，是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的迫切需要。2007年，党的十七大报告明确指出要培育有文化、懂技术、会经营的新型农民，发挥亿万农民建设新农村的主体作用，正式提出了新型农民这一概念。新型农民与职业农民在生产技术、经营管理等方面有许多共同之处，两者都倾向于利用现代化农业技术和方法，以提高产量和效率，并采用市场导向策略进行生产组织和资源配置，注重科学规划和精细管理，确保农业经营的稳定性和适应性。但新型农民比职业农民具有更加广泛的外延［5］。职业农民重在摆脱农民身份，通常将农业作为主要的经济活动，以利益最大化为追求，将农业当作产业来经营，注重市场参与和经济效益。新型农民仍属于农民范畴，包括在现代农业领域内具备较高文化素质和技能水平的人群，强调的是其对现代技术、管理手段和创新方法的应用能力，他们更加关注环境友好型的农业实践和可持续发展。

（三）新型职业农民

经济社会的快速发展使得传统小农经营模式已经不能满足农业现代化发展要求，为适应现代农业对从业者的需要，我国提出大力扶持新型农业经营主体，着力构建新型农业生产和经营体系。2012年，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的《关于加快推进农业科技创新持续增强农产品供给保障能力的若干意见》首次用“新型职业农民”代替“新型农民”，明确提出要大力培育新型职业农民，随后几年的中央一号文件都对其进行了丰富和完善。新型职业农民既不是传统农民，也不是兼业农民，而是新型农民与职业农民结合的产物［6］。与职业农民和新型农民相比，新型职业农民的内涵更加丰富。新型职业农民不仅涵盖了职业农民的概念，还强调了职业农民面临的社会新环境和新挑战。新型职业农民需要积极适应政策法规、现代农业生产方式以及市场需求的变化，及时学习农业现代化发展所需的新技术、新理念，并不断创新，促进农业产业链的优化升级，推动农村经济发展和农民生活水平提升。相较于新型农民，新型职业农民更加强调“职业”二字，其内涵更为具体和专业化。新型职业农民概念试图使农民这一群体从传统的社会身份中解放出来，赋予其与其他行业从业者同等的社会地位等；同时，也强调了一定的行业准入门槛，农业从业者需要具备专业的知识、技能和经验，来满足现代农业发展要求。

（四）高素质农民

随着农业生产走向规模化、产业化，需要的农业从业者数量越来越少，农业生产的集约化、科技化又需要大量高素质农业从业人员。2019年8月，中共中央印发《中国共产党农村工作条例》，明确提出“培养一支有文化、懂技术、善经营、会管理的高素质农民队伍”。2020年，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关于抓好“三农”领域重点工作确保如期实现全面小康的意见》，提出要整合利用农业广播学校、农业科研院所、涉农院校、农业龙头企业等各类资源，加快构建高素质农民教育培训体系。这是中央一号文件中首次出现“高素质农民”概念。这一新概念更加尊重农民农业农村现代化建设的主体地位和首创精神［7］，适应了新时代农业农村发展的需要。高素质农民是再造于乡村内部的群体，主要包括乡村振兴带头人、农村创业创新带头人、产业扶贫带头人、农村实用人才带头人、新型农业经营主体带头人以及农业经理人等［8］。凭借对现代生产要素的熟练运用以及自身具备的丰富人力资本，高素质农民能够适应现代农业标准化、专业化、规模化发展趋势，为乡村社会经济注入更多活力。

二、智慧农业发展背景下高素质农民的特征

智慧农业发展对农民提出新的要求，使农民不再作为一种世袭身份的象征。与传统农民相比，高素质农民呈现三个方面的显著特征。

（一）崭新的职业理念

1.良好的主体意识。马克思主义认为，人与社会有着质的统一性，在人与社会的关系中，人是受动与能动的统一体，而能动是人更为本质的一面［9］。随着科技发展，智慧农业逐渐兴起，作为一项综合性强的系统工程，需要农民主动学习与应用，才能提升生产效益。高素质农民是发展智慧农业的主力军和先导力量，有着明确的主体观念。高素质农民需要积极发挥主体作用，在竞争压力和利益驱动力的影响下，主动融入市场经济氛围，掌握经济发展规律，增加收入，提高生活质量。

2.敢于开拓创新。高素质农民拥有专业的知识和技能，具备较强的学习能力和适应能力，能够创新农业生产方式，将传统农业与现代科技相结合，推动智慧农业发展，提高农业效益。同时，高素质农民可以顺应市场需求，挖掘市场潜力，调整农业生产结构，丰富生产经营内容，调节生产规模，保持农产品的竞争力，使农业生产利益最大化。此外，高素质农民对农业功能有新的认识，农业不仅为人们提供粮食，具有农产品供给的功能，而且具有生活保障、生态调节、文化传承和休闲等功能。

3.职业认同感强烈。不同于传统农民和兼业农民，高素质农民在农业生产经营中扮演着生产者、经营者、投资者、管理者的角色，发展前景良好，容易获得社会大众认可，社会地位得到进一步提升。同时，高素质农民在职业生涯中可以得到发展自我、实现自我价值的机会，提升职业认同感、获得感与幸福感，从而将农业发展视为毕生的职业和理想追求。

（二）良好的职业素养

1.良好的文化素养。文化素养主要体现在农民的受教育程度上，拥有更多的文化知识会增强个人接受和掌握先进技术的意愿与能力，进而提升个体劳动能力、工作效率及收入水平。高素质农民有扎实的文化功底和宽厚的专业基础知识，可以充分搜集市场信息，与市场对接，做好农产品的生产、加工、经营、销售等活动，从而适应农业转型升级和市场竞争。而且，高素质农民能够积极主动接受现代农业知识，有效掌握农业文化、农业理论、农业科学技术等方面的内容，适应智慧农业对文化知识的要求。

2.全面的科技素养。高素质农民是学习型、可持续发展型的农民，具备广泛的科学技术知识，掌握基本的科学方法，践行科学精神，同时具有运用科学技术解决实际问题的能力。智慧农业的核心技术包括物联网技术、云计算技术、大数据技术、人工智能技术、边缘计算技术、区块链技术、5G技术等，高素质农民可以更好地了解与掌握相关技术，助力我国全面实现传统农业向智慧农业转型。

3.高尚的道德素养。高素质农民的道德素养以社会主义、爱国主义、集体主义为核心，与中华民族传统美德紧密结合在一起，同时被赋予新的时代精神，为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提供了坚实的思想基础和动力支持。高素质农民顾全大局，以集体利益为重，秉持团结互助的精神，乐于奉献，积极参与各项公益事业。他们不仅爱岗敬业，更有着强烈的责任感和事业心，注重环境保护，践行可持续发展理念，倾力开展绿色农产品的生产经营。

（三）出色的职业能力

1.经营管理能力突出。高素质农民具有丰富的市场经验，对市场机制和规则有一定了解，经营管理思路开阔，善于把握市场机会，识别市场风险，对市场变化能够做出快速反应，始终以积极主动的状态参与到农业市场竞争当中。农业智慧化经营管理从品种选育和市场需求开始，通过数字化与大数据分析，使农产品供需市场趋于平衡状态。高素质农民有较强的信息意识和竞争意识，在传统农业生产模式的基础上，结合现代信息技术，充分利用各种资源，通过市场化运作开展相应的经营管理活动。

2.引领带动能力出众。高素质农民是农业发展中的活跃劳动力，他们的思维、观念和眼界都高于普通农民，并且深谙农业生产规律，熟悉政策导向，能够利用现代生产技术带领广大农民群众开展规模化生产。高素质农民是引领乡村发展的“领头雁”，通过发挥自身的示范作用，带动其他农民从事智慧农业与特色农业，推动乡村产业化和工业化发展，促进农民增产增收。此外，高素质农民可以提高农民职业的社会地位和认可度，提升社会影响力，吸引更多人才成为高素质农民。

3.学习能力高效。学习能力是人类获取知识并内化为自身素质的本领。高素质农民学习能力较强，能够适应智慧农业领域的迅速发展，包括新型农业传感器不断丰富、数据清洗与数据质量管理技术快速发展、新型农业智能作业装备不断涌现、分子设计育种技术快速进步等。高素质农民是现代农业建设的先导力量、新产业新业态的践行者、农业转方式调结构的引路人，不仅具备高效的学习能力，还拥有终身学习意识，能够顺应社会发展趋势，紧跟时代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