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欧盟多维数字素养框架的老年人数字素养测评与提升研究

作者: 戴建兵 张宁 罗倩楠

基于欧盟多维数字素养框架的老年人数字素养测评与提升研究0

[摘要]基于欧盟多维数字素养框架,以上海市6个行政区1188份60岁及以上老年人的问卷调查结果为基础,对老年人数字素养进行测评和实证分析,以评估老年人数字素养水平状况及其差异。研究结果显示:老年人总体数字素养水平较低,内容创作和问题解决能力不足;不同年龄、户口属性、受教育程度、收入水平以及居住方式老年人的数字素养均有差异。基于此,应通过普及城乡数字网络设施、完善老年人数字技能分级培育机制、构建政府—社会组织—社区—志愿者多元支持系统、创建适老化数字服务平台、完善社交网络参与以及家庭代际反哺等多个环节帮助老年人更好地适应和利用数字技术,提高老年人数字素养水平。

[关键词]数字素养;老年人;欧盟数字素养框架;测评;差异性

[作者简介]戴建兵(1974- ),男,湖南邵东人,上海应用技术大学人文学院,副教授,博士,硕士生导师;张宁(1999- ),女,江苏宿迁人,上海应用技术大学人文学院在读硕士;罗倩楠(1998- ),女,安徽阜阳人,上海应用技术大学人文学院在读硕士。(上海  201418)

[基金项目]本文系2023年国家社科基金一般项目“基于多维数字素养指数的老年人数字技能评估与分级培育研究”(项目编号:23BGL260)和2022年华东师范大学新文科创新平台资助项目“智能养老社会治理专题数据库建设”(项目编号:2022ECNU-XWK-SJ05)的阶段性研究成果。

[中图分类号]G77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3985(2024)23-0077-09

数字素养作为21世纪公民核心素养之一,其培养对提升公民生活质量、构建学习型社会以及展示国家软实力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1]。老年人处于数字弱势、边缘化地位,这是全民数字素养提升所面临的普遍且必须重视的问题。若要厘清问题根源所在,需要对老年人数字素养进行调查与深入研究。本文以经济社会发展水平以及数字化建设趋前的上海作为案例样本,基于欧盟多维数字素养框架,对老年人数字素养展开评估,分析其影响因素,并提出提升策略。

一、文献回顾与评价

“数字素养”最早由以色列学者约拉姆·艾希特-阿尔卡莱(Youram Eshet-Alkalai)于1994年提出[2]。随后,兰纳姆(Lanham)也对数字素养做出界定,他认为数字素养是一种包含多种媒介素养的新素养[3]。1997年,美国学者保罗·吉鲁斯特(Paul Gilster)在《数字素养》一书中对数字素养给出较完善的定义,他认为数字素养是指理解并读懂通过电脑显示的各种数字资源及信息真正含义的能力[4]。进入21世纪,美国图书馆协会、英国联合信息系统委员会、欧盟、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等行业机构或国际组织均从不同角度对数字素养进行过定义。

由于数字素养内涵具有多重属性,相关学者和国际组织对其理解多元且动态,因此数字素养框架和模型也多种多样,现有数字素养框架和模型已达100余种[5]。其中,主要框架和模型有以下几种:第一种是约拉姆·艾希特-阿尔卡莱2004年定义的“五框架”,他认为数字素养由5大素养构成,包括照片—视觉素养、再创造素养、分支素养、信息素养和社会—情感素养[6]。第二种是美国新媒体联盟关于高等教育数字素养的框架模型。这一框架模型从通识素养、创新素养以及贯穿于高等教育各学科的跨学科素养三个角度衡量数字素养[7]。第三种是英国联合信息系统委员会的数字能力框架模型。该框架模型把数字素养看作一种复数,强调数字能力的多元性,包括6个部分:信息通信技术水平;信息数据和媒体数据;数字制作、解决问题和创新;数字交流、写作和参与;数字学习和发展;数字身份和健康。该框架模型在6大要素的基础上细分出15种能力,涵盖适用技能、批判性使用、创造性制作、参与、发展和自我实现等领域[8]。第四种也是应用最广泛的一种,即欧盟数字素养框架。欧盟数字素养框架有多个版本。2013年,欧盟发布1.0版《欧洲公民数字素养框架》,该框架将数字素养划分为信息、交流、内容创造、安全以及问题解决5个维度[9]。2016年、2017年和2022年,欧盟又先后发布2.0版,2.1版和2.2版《欧洲公民数字素养框架》[10]。《欧洲公民数字素养框架》从1.0版到2.0版,均保持了5个维度和21项指标,但变更了部分维度和指标的名称,在维度结构、水平分类、举例和应用方面都进行了改进和创新,有利于学习者进行自我评价,也有助于个体为他人指导和评价[11]。

查阅知网相关文献发现,以往对老年人数字素养的研究主要包括以下几个方面:一是老年人数字素养现状研究,发现老年人数字鸿沟巨大,数字素养水平亟须提升[12]。二是老年人数字鸿沟与弥合路径研究,发现在接入沟上,老年人对互联网的触及率偏低;在使用沟上,智能设备使用率偏低;在知识沟上,老年人获取信息资源的难度加剧[13]。由此,提出通过建立老年人专用网站、开发其专用程序与无障碍软件设计等促进老年人跨越数字鸿沟,实现数字融入[14]。三是国内外老年人数字素养对比与提升研究,提出通过制定中国化数字素养框架以及鼓励多部门合作方式提升老年人数字素养水平[15]。

数字素养作为一种内隐性的多维素质表现,需要通过实践性问题反映出来,因此对数字素养的测评较为困难。一是目前数字素养的测评对象以全体公民、图书馆员、公务员、学生或者教师为主,很少有针对老年人的数字素养测评。数字时代背景下亟须探索老年人数字素养水平现状、差异情况以及影响因素,从而为提升老年人数字素养和数字技能提出对策建议。二是目前国内仍缺乏系统性的老年人数字素养调查研究。就研究工具而言,缺少权威性的数字素养测评工具;就研究对象而言,缺少老年人数字素养的评估。因此,开发符合我国国情、适用于老年人数字素养测评的工具,通过调查探明老年人数字素养现状及差异十分重要且必要。

本文围绕老年人数字素养确定以下3个研究问题:如何根据现有数字素养测评工具构建适用于老年人数字素养测评的工具?老年人数字素养现状如何,以及在性别、年龄、受教育程度、户籍等方面存在哪些差异?老年人数字素养水平与其社会参与是否相关?基于此,以数字素养测评作为一项循证指标,为推动数字强国和老年人数字教育发展提出对策建议。

二、研究设计

(一)样本的确定

本文以经济社会发展水平以及数字化建设趋前的上海作为案例样本,调查对象为年龄在60岁及以上的老年人,调查区域包括长宁、徐汇、普陀3个中心城区和奉贤、浦东、闵行3个郊区。问卷调查采取线上和线下相结合的方式,于2024年6—7月共回收1295份问卷,其中有效问卷1188份,问卷有效回收率为91.7%。

(二)研究方法的选择

本文在文献阅读整理和政策文件搜集的基础上编制老年人数字素养调查问卷,在上海市的6个行政区进行调查研究。调查数据使用Excel软件录入,进行数据处理以筛除无效问卷。数据处理采用SPSS26.0软件,对上海市老年人数字素养进行测评与实证分析,分为城区和郊区两个群组,以性别、学历、年龄、收入以及居住方式为变量进行差异分析,并根据分析结果提出提升老年人数字素养的对策建议。

(三)测评工具的选用

1.欧盟多维数字素养框架测评工具。本文关于老年人数字素养调查和测评工具的构建,主要基于欧盟数字素养框架。欧盟数字素养框架是一个包含多维度的测评指标体系,因此也可以称为欧盟多维数字素养框架。该框架由5个维度(素养域)和21项具体素养指标构成。5个维度(素养域)包括信息域、交流域、内容创作域、安全意识域和问题解决域。其中,信息域包含3项具体素养指标,分别是浏览和过滤信息、评价信息、存储和检索信息;交流域包含6项具体素养指标,分别是通过技术进行互动、信息与内容共享、网民身份、通过数字化渠道进行协作、网上行为规范、数字身份的管理;内容创作域包含4项具体素养指标,分别是创建内容、整合与重新阐述、版权和许可、编程;安全意识域包含4项具体素养指标,分别是保护设备、保护个人数据、保护健康、保护环境;问题解决域包含4项具体素养指标,分别是解决技术问题、确定需求和技术对策、创新和创造性地使用技术、数字素养缺陷的识别。5个维度(素养域)合计涵盖21项具体素养。欧盟数字素养框架能够较好地对被评测者进行数字能力和素养评估,具有良好的要素适用性。欧盟数字素养框架本身所具有的开放性与严谨性,以及广泛受众分类,使其成为理论与实践的一项典范。

欧盟多维数字素养框架具有许多优点,但要运用到具体群体的测评上仍需进行一定的改造和修正,即本土化,以适应对不同群体的评估。本文在上述文献研究的基础上,运用德尔菲(Delphi)法确定本土化的老年人数字素养测评模型。本测评模型接受欧盟多维数字素养框架的5个维度,即信息、交流、内容创作、安全意识和问题解决5个素养域,但在具体指标选定上则是从欧盟21项具体素养中筛选符合老年人测评需求的指标。首先,邀请教育界、企业界和政府相关部门50位本领域内知名专家,在专家互不见面的情况下就欧盟数字素养框架5个维度21项具体素养中适合评估老年人的指标征求专家意见。其次,将专家意见整理、归纳、汇总、统计后再反馈给专家,再次征求专家意见。在经过3轮专家意见反馈后得到一致意见,形成15项具体指标,每个维度3项。最后,在老年人数字素养水平测评方面,选用李克特五级量表,从“完全不同意”到“很同意”分别给予1~5分评定,分数越高代表老年人数字素养水平越高。2分以下被认定为数字素养水平低,2~4分为数字素养水平中等,4~5分为数字素养水平高。最终的老年人数字素养测评模型见下页表1。

2.测评工具的信效度分析。本文结合已有文献和前期访谈结果梳理的理论框架,构建老年人数字素养调查问卷,具体涵盖基本信息、数字素养现状以及社会参与状况三个部分。基本信息包括老年人的性别、年龄、受教育程度、收入水平、居住地区、居住方式等;数字素养现状部分共15项问题,涵盖信息、交流、内容创作、安全意识和问题解决5个维度;社会参与状况部分共12项问题,包括参与社区技术服务、帮助其他人提高数字技能、与其他居民的交流、获得的数字资源和服务等。问卷采用李克特五级量表,从“完全不同意”到“很同意”,分别给予1~5分评定,分数越高代表老年人数字素养越高。2分及以下被认定为数字素养低,2~4分为数字素养中等,4~5分为数字素养高。

本文采用SPSS26.0软件进行可靠性分析,数字素养调查问卷的总克隆巴赫系数α为0.961,5个维度 Cronbach’sα值在0.957~0.959,远高于0.8,显示问卷具有较好的信度。本文采用探索性因子分析检测结构效度,KMO检验系数结果为0.943,达到可接受水平,因此,整个量表具有良好的信效度。

三、老年人数字素养测评结果实证分析

(一)老年人数字素养得分情况

参与问卷调查的老年人数字素养平均得分为2.66分,其中信息维度得分为2.75分,交流维度得分为2.72分,内容创作维度得分为2.26分,安全意识维度得分为2.89分,问题解决维度得分为2.66分,各维度满分均为5分。从测评结果可知,内容创作维度是老年人数字素养中最为薄弱的一环,并且只有这一维度得分低于平均分2.66分。参测老年人五个维度的得分值均在3分以下,表现均较为消极。

(二)老年人数字素养差异性分析

为进一步了解不同户口属性、年龄、收入水平、受教育程度老年人数字素养是否存在差异,本文采用单因素方差分析和独立样本t检验进行结果分析。

1.城区、郊区老年人数字素养差异性分析。本文针对不同户口属性老年人,分别以老年人数字素养平均分及信息维度、交流维度、内容创作维度、安全意识维度、问题解决维度得分为因变量,户口属性为自变量,进行独立样本t检验。结果发现,上海郊区老年人数字素养平均分为2.28分,上海城区老年人数字素养平均分为3.03分,城区老年人数字素养水平明显高于郊区老年人,且在各个维度上也呈现出同样的分布,并达到显著性水平(T=-14.31,P<0.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