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碳”目标下高职院校涉农人才培养螺旋耦合机制研究

［摘要］站在实现“双碳”目标的关键节点，推进农业农村领域碳达峰、碳中和，是落实乡村振兴战略的重要举措。然而，“双碳”目标下，高职院校涉农人才培养仍存在培养政策、产教资源等外源性困境，顶层设计、课程建设、师生能力等内生性困境，以及涉农人才培养定位、“双碳”产学研机制等多元共生性困境。基于此，高职涉农人才培养亟须打造涉农人才“双碳”共同体，建设涉农人才“双碳”课程群，构建涉农人才“双碳”目标链，培育具有“三农”情怀、“双碳”素养、绿色技能、创新精神的复合型涉农人才。

［关键词］“双碳”目标；高职院校；涉农人才；人才培养；螺旋耦合机制

［作者简介］李伟（1983- ），男，安徽淮北人，浙江经贸职业技术学院合作经济学院，讲师，硕士；何杨勇（1977- ），男，浙江诸暨人，浙江经贸职业技术学院职教所所长、科研处处长，教授，博士；刘玥伶（1980- ），女，吉林辽源人，浙江经贸职业技术学院工商管理学院，副教授，硕士。（浙江  杭州  310018）

［基金项目］本文系2023年浙江省科技厅软科学项目“农合联背景下浙江省低碳农业‘四位一体’发展机制研究”（项目编号：2023C35090，项目主持人：李伟）和2021年度浙江省高校重大人文社科攻关计划项目“‘双创’背景下浙江省地方高校科技成果转化的体制机制优化路径研究”（项目编号：2021QN094，项目主持人：刘玥伶）的阶段性研究成果。

［中图分类号］G71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3985（2024）08-0044-09

“双碳”目标即“2030年实现碳达峰，2060年实现碳中和”的简称，是中国应对全球气候变化做出的关键之举，也是坚持高质量发展理念的重要体现，更是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庄严承诺。迈入新世纪，通过教育实现绿色、可持续发展成为国际教育改革发展的共识［1］。2021年以来，我国教育部先后印发了《高等学校碳中和科技创新行动计划》《加强碳达峰碳中和高等教育人才培养体系建设工作方案》《绿色低碳发展国民教育体系建设实施方案》，指出技术创新是实现“双碳”目标的关键手段，引导高校将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贯穿于“三全育人”体系，鼓励高校增设“双碳”相关学科专业。农业兼具碳源与碳汇双重特性，据联合国粮食及农业组织（Food and Agriculture Organization of the United Nations，FAO）2021年统计报告显示，全世界范围内约有30%的温室气体（CO2、CH4、SF6等）来自农业排放。可见，在实现“双碳”目标的进程中，农业的作用举足轻重。因此，作为培养“三农”领域高端技术技能人才的涉农高职院校，有责任围绕“双碳”目标的实现，从应然层面深入探究“双碳”目标与高职院校涉农人才培养的逻辑关系，从实然层面分析“双碳”目标下涉农人才培养实践困境，从使然层面构建“3+3”螺旋联动耦合的人才培养机制。

一、 应然：高职院校涉农人才培养与“双碳”目标的内在关系

（一）“双碳”目标为高职院校涉农人才培养擘画新图景

绿色是农业的底色，也是推动农业高质量发展的重要途径，更是提升农业产业核心竞争力的关键要素［2］。2022年6月，农业农村部、国家发改委联合印发了《农业农村减排固碳实施方案》，提出以农业农村绿色低碳发展助力“双碳”目标的实现。从技术实践层面来看，与工业、能源等产业具有较强的可预测性不同，现阶段我国农业脱碳涉及环节复杂、技术集成困难［3］，且农业仍要继续发展以回应人民群众从“吃得饱”到“吃得好”的美好生活需要，这使得现有的农业生产方式难以为继，需要更为广泛且深刻的技术变革，以抵消农业集约化生产方式占据大量土壤、水资源产生的碳排放。在大数据、物联网以及自动化等技术力量推动下，农业生产、流通、销售等环节均要围绕“双碳”目标，以绿色生态为主线进行农业全产业链的技术革新和绿色低碳转型，逐步实现从“高投入—高产出—高排放”向“低投入—高产出—低排放”的发展范式转变。

1.“双碳”目标赋予农业生产端人才新需求。小农户是我国农业生产端的主要代表，在农业生产经营绩效方面表现为分散化、高成本、低效率，这意味着与欧美发达国家相比，我国农业仍有较大的减排固碳空间。“双碳”目标下，除了要大力发展智慧农业降低碳排放外，还要实施保护性耕作技术增加土壤碳汇［4］。数字技术和先进装备的应用，促使生产要素再配置和收入增加，并在鲍莫尔效应、恩格尔效应和资本深化效应的叠加作用下，推动了农业生产端的结构优化和低碳转型。此过程颠覆了传统农耕系统的运作模式和既有知识，对涉农人才提出了更高要求，不仅要懂得如何种养，还要有丰富的垂直农业、设施农业与环境科学知识以及数字技术应用能力［5］。此外，国家提出采取秸秆还田、免耕少耕等保护性耕作减少农田水土流失，提高土壤有机碳含量，增强土壤固碳能力。但受传统种植习惯影响，农户担心此种耕作方式会影响作物产量；同时，保护性耕作要针对不同区域、不同土壤、不同作物因地制宜地制定技术模式，因地施策选择农机具和技术装备，对农户来说，技术难度较大［6］［7］。这就要求涉农人才不仅要强化植物保护、土壤肥料、作物栽培等方面的理论知识，还要有机融入生态种养理念，更要“从学校走向田野”，在实践中寻求保护性耕作技术应用推广的最优解。

2.“双碳”目标促进农业流通端人才新变革。现代农业流通体系是新发展格局下国内大循环体系的重要一环，主要包括农投品流通和农产品流通两类。农投品是指在农业生产过程中使用或添加的农用生产资料和农用工程物资，如种子、种苗、化肥及农膜、农机等。随着云计算、大数据、物联网、元宇宙等技术大量应用到流通领域，通过数字化手段重构农投品的生产组织、协调调度方式，推动数字技术和流通体系深度融合的趋势越发明显［8］。数字技术被广泛应用于农药、化肥等统一配送和农药废弃物包装统一回收，有助于“购—销—用—管”全流程监管，在减少流通过程资源消耗的同时，又能够实现农业面源污染防治。而且，有利于整合前端工厂、经销商、代理商等生产主体和后端农户、家庭农场、合作社等需求主体及第三方配送、电商平台等资源，通过对大量沉淀在业务系统中的运营数据进行多维综合分析，优化储存和交易过程，构建全程标准化、绿色化的配送网络。这就要求涉农人才不仅要掌握绿色农资知识、物流配送理论、信息应用技术，还要具备协调各种利益、营造良好流通环境的综合能力。此外，农产品尤其是鲜活农产品，具有易损耗、易变质等特点，通过冷链保鲜技术可以减少质量和数量损耗，具备一定的经济性，是短期减缓农业碳排放的重点。黄佳丽认为，在“收益共享+成本共担”组合契约参数控制下，可使冷链系统各参与成员得到帕累托改进，同时有利于该冷链系统减少损耗、降低排放［9］。“双碳”目标下，虽然涉农专业通过开设农产品配送、冷链物流等课程回应社会需求，但从实际情况来看，涉农人才培养缺乏区域特色，没有能够与行业发展、产业需要深度融合，农产品冷链技术型、应用型和管理型的人才都较为短缺，对此，要针对不同类型和层次细化具体培养方案。

3.“双碳”目标给予农业销售端人才新机遇。2021年4月，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了《关于建立健全生态产品价值实现机制的意见》，提出要“推进生态产业化和产业生态化，加快完善政府主导、企业和社会各界参与、市场化运作、可持续的生态产品价值实现路径，着力构建绿水青山转化为金山银山的政策制度体系”。简而言之，就是要使农业产生的生态红利转化为经济价值。就具体实现形式而言，有碳票、农产品碳标签、农业碳汇交易等。碳票作为碳汇资源商品化的形式，记载着监测期内农业碳汇量或减排量，已成为各地市探索碳汇流通融资的重要载体，实现了“碳票”变“钱票”的经济转化。而相比于碳票依附于种植面积的自然属性，农产品碳标签更能向消费者传递环境友好信息，体现农业生产者在固碳减排方面的个体差异和自我担当。同时，农业碳汇交易分为现货交易和远期交易两种类型，不仅是低成本推动农业碳减排的制度工具，也是购买碳配额实现自身碳中和的重要手段。因此，“双碳”目标下，要将上述新变化充分融入涉农人才培养中，通过更为注重碳票、碳标签知识传播的农产品营销、新媒体营销等，实现农产品生态价值的经济转化，逐步提升消费者对碳票、碳标签及碳交易的信任度和接受度，最大程度保证碳减排成本较低的经营主体在市场交易中获得最佳效益。

（二）高职院校涉农人才培养助推“双碳”目标的实现

作为科技第一生产力、人才第一资源和创新第一动力的重要结合点，高职院校在一体推进“双碳”教育、科技创新和涉农人才高质量发展的新征程上肩负着特殊的历史使命，要深刻认识和科学把握新质生产力的丰富内涵与实践要求，梳理职业教育与新质生产力的底层逻辑，主动适应新质生产力发展变化，在传统农业向现代农业过渡的攻坚期发挥重要作用［10］。一是以“知”为基础，强化“双碳”目标认知。所谓“知”，即绿色低碳农业价值认知及知识习得，体现在个体将农村生活碳排放、农业生产碳排放等外部事务及其发展规律内化为自身认知结构，从而形成对绿色低碳农业的认知与理解。二是以“情”为关键，培植“双碳”目标情感。“情”指情绪反应、态度体验及生理唤醒，是基于自身感知产生的对赖以生存的乡村环境的情感态度及价值取向，是任何时候都不能忽视农业、忘记农民、淡漠农村的情感和态度，尊重认同自然生态价值。三是以“意”为保障，坚定“双碳”目标意志。“意”指的是一定的思维模式，并由此形成固定的观念与意志。具体应用到“双碳”目标教育中，“意”即意志，是个体在教育实践过程中将外在的挫折体验内化为自身对意志韧性的锤炼，从而产生绿色低碳农业行为的稳定内核。四是以“行”为归宿，促进“双碳”目标实施。所谓“行”，即教育实践与行为反思，是个体将绿色低碳农业认知、情感与意志，自觉转化为推进绿色低碳农业建设的具体行动，养成积极践行绿色低碳农业理念的习惯。综上，“知情意行”作为高职院校涉农人才培养的四种不同维度，从“强化认知”到“培植情感”，再到“坚定意志”，进而转化为“促进行动”，呈逐步螺旋上升并交互融合的趋势，助推“双碳”目标的实现。

二、 实然：“双碳”目标下高职院校涉农人才培养的实践困境

（一）外源依赖性困境

20世纪六七十年代，著名职业教育专家菲利普·福斯特（Philip J.Foster）在总结非洲加纳职业教育失败案例的基础上提出，推动职业教育的关键不在于职业教育本身，而在于职业教育所处的经济制度、社会环境等支持程度［11］。“双碳”目标赋予了职业教育新的历史使命，落实到涉农人才培养上则需要企业、高职院校、地方政府等主体重新反思和定位自身角色及支持行为，最大程度上实现协同配合，共建涉农人才培养的社会支持体系。然而，当前涉农人才培养制度支持与社会环境无法及时有效应对“双碳”目标的新需求，尤其在乡村经济发展模式转变、产业结构调整、社会结构变革的推进下，涉农人才培养具有典型的外源依赖性困境。

1.“双碳”涉农人才培养政策亟待完善。近年来，政府部门围绕涉农人才培养，确定并唱响了新农科建设“三部曲”——“安吉共识”“北大仓行动”及“北京指南”，相继颁布了《“十三五”全国新型职业农民培育发展规划》《农业农村部办公厅 教育部办公厅关于做好高职扩招培养高素质农民有关工作的通知》《关于加快推进乡村人才振兴的意见》《新农科人才培养引导性专业指南》等一系列政策文件，让涉农人才在乡村大施所能、大展才华、大显身手。但同时，现有政策体系的弊端也日渐凸显，政策的可行性和便利性、统筹性和系统性、精准性和有效性亟待改善与提升。自19世纪德国著名社会学家马克斯·韦伯（Max Weber）提出“合理性”概念以来，“工具理性”便有了最直接、最重要的渊源，并与职业教育实现耦合，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表现为“经济建设”价值。“双碳”目标下，涉农人才培养应有更为丰富的意蕴，不仅要重视秸秆快腐还田、4R精准调控、降污节肥增产等生产技能的塑造，还应牢固树立社会主义生态文明观，化育人心，润物无声，更加关注人与自然和谐发展的现代化建设新格局政策价值定向，把培养“绿色新农人”作为衡量高职涉农人才政策好坏的主要标尺。此外，在高职院校和地方政府在执行涉农人才政策时，往往因缺乏科学的规划指导和系统的执行步骤，产生教育资源的重复利用和浪费；因企业、高职院校、地方政府等主体在追求自身利益时的冲突和摩擦，深化产教融合推进缓慢；因监督机制相对薄弱，出现监管空白和监管不到位的问题，违规行为的发生难以避免。

2.“双碳”涉农人才培养的产教资源需整合。“双碳”目标下，探索人才培养新模式，完善产教育人新机制等内容多次被写进人才培养工作方案［12］［13］，但面对新目标、新需求涉农人才培养的产教资源仍呈现分散化特征。一是涉农产业资源分散化。我国农业产业资源相对分散，涉及生产、加工、销售等环节，包含家庭农场、种养大户、农民合作社、龙头企业等相关主体以及种植、养殖等不同产业类别，可以说产业链条长、主体多、类别杂，而由此带来的产业链内部协同不足、衔接不畅、分配不均等问题直接导致了资源利用效能不足，难以形成有效合力助力“双碳”目标实现。二是涉农教育资源分散化。农业碳中和方案离不开涉农产业链上的各个环节及主体，而映射到涉农人才培养上，则需要涉农各个专业围绕“双碳”目标形成专业资源矩阵。但现实是，涉农专业要么分布在同一学校不同学院，要么涉及不同学校多个专业，缺乏资源整合及相互合作的体制机制，难以形成“双碳”目标的统一育人向度。总之，目前大部分涉农产教资源仍未打破院校“围墙”，乡村工匠、农业技术能手、农业产业大师等人才资源，企业、行业等岗位资源，以及虚拟仿真、在线教学等课程资源，依然限于内部使用，尚未真正建立行之有效的共享机制。因此，需充分发挥政府引导和市场主导的作用，整合涉农人才培养的产教资源，根据涉农人才培养的特点、农业高质量发展转型要求及绿色低碳经济改革方向进行资源优化配置，并增强资源之间的关联度和涉农人才培养主体之间协作的积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