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集扩散论视域下职业教育助力乡村振兴的困境与突破

作者: 张德成 卞晓宇 乞佳

[摘要]乡村经济的高效优质发展是全面推进乡村振兴的不竭动力。职业教育服务乡村振兴的关键在于坚定其类型教育的地位,切实扎根乡村大地,为广大乡村源源不断地提供高素质技术技能人才。在服务乡村振兴的过程中,职业教育面临乡村资源整合不足、要素交流不畅、人才供给错配等问题。基于此,职业教育要探索服务乡村振兴的有效路径,不断完善资源整合能力以提高职业教育服务乡村振兴的统筹力、提振要素交流效能以提升职业教育服务乡村振兴的可持续性、提升理论研究高度以加强职业教育服务乡村振兴的上层建筑,筑牢共同价值观念以强化职业教育服务乡村振兴的社会认同。

[关键词]乡村振兴;职业教育;聚集扩散论

[作者简介]张德成(1969- ),男,浙江杭州人,杭州市西湖职业高级中学校长,高级讲师;卞晓宇(1994- ),男,江苏南京人,杭州市西湖职业高级中学,硕士。(浙江  杭州  310024)乞佳(1989- ),女,辽宁沈阳人,浙江工业大学教育学院,讲师,博士。(浙江  杭州  310014)

[基金项目]本文系2019年度国家社会科学基金“十三五”规划一般项目“乡村经济振兴背景下中职学校复合型人才培养模式的构建研究”的阶段性研究成果。(项目编号:BJA190228,项目主持人:张德成)

[中图分类号]G71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3985(2024)22-0038-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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党的十九大报告指出,农业、农村、农民问题是关系国计民生的根本性问题,必须始终把解决好“三农”问题作为全党工作的重中之重,要坚持农业农村优先发展,按照产业兴旺、生态宜居、乡风文明、治理有效、生活富裕的总要求,建立健全城乡融合发展体制机制和政策体系,加快推进农业农村现代化[1]。农村的现代化离不开职业教育的助力,职业教育与农村发展之间存在密切的交互耦合关系[2]。已有研究多聚焦于逆城镇化背景下的乡村振兴,认为二者具有内在的逻辑联系。乡村振兴是城镇化与逆城镇化互动过程的结果,已有研究缺乏从互动过程视角下对乡村振兴复合型人才培养的研究。本研究在聚集扩散论视域下分析乡村振兴,可以更好地帮助职业教育发掘在乡村振兴中扮演的角色、问题和解决方法。因此,本文将从聚集扩散论的视域,梳理职业教育在乡村振兴中的困境与突破。

一、聚集扩散论视域下职业教育助力乡村振兴的理论逻辑

聚集扩散论是我国学者孙群郎提出的城市研究理论,他认为城市在发展进程中始终存在两种相辅相成、对立统一的运动,即聚集与扩散,这两种运动共同推进城市空间的发展演进[3]。在我国城市研究的理论建构过程中,研究者们对荷兰学者利奥·H.克拉森(Leo H.Klassen)提出的城市空间周期(spatial cycles)理论认可度较高,该理论关于城市化、郊区化、逆城市化和再城市化四个阶段的推导成为许多研究的理论基础。这就造成我国关于乡村振兴的研究多依托于逆城市化视角。自2017年乡村振兴战略提出以来,国内学者就逆城市化与乡村振兴的关系研究陡增,集中于总结西方已发生的“逆城市化”现象上,而后发展到探索、反思我国“逆城市化”的定义和表现问题。在此基础上,从要素流动推动城市基础设施和公共服务、城市文明和生活习惯、城市各类产业向农村延伸等方式建立两者联系[4]。然而,在这一理论框架下,职业教育对乡村振兴的助力遭遇不小的困境[5]。面对这些新的问题,学界亟须以新的视角观察,从理论逻辑层面阐明职业教育助力乡村振兴的合理性。

(一)聚集扩散论的理论阐释

聚集与扩散是同步发展和交叉进行的。聚集造就城市的产生和发展,扩散造就城市规模的拓宽。学术界往往将郊区化与城市化进行对立,认为二者是对立关系。但事实上,二者的关系远比对立更为复杂。首先,两者都是城市化进程中的产物,它们的出现均源于城市发展的不同阶段。郊区化的兴起,源于城市化推进到一定阶段后,城市中心区域资源、人口和产业过于集中。政府为缓解城市中心资源相对不足的压力,对行政区域进行重新规划,将部分劳动力、产业和资源转移到原先的郊外或边缘地区。与此同时,逆城市化则表现为一种人口和产业从城市中心向周边地区或乡村扩散的现象。这种现象是城市化发展到一定阶段后的结果,人们为追求更好的生活环境和更低的生活成本,选择离开城市中心,迁移到郊区或乡村地区[6]。聚集与扩散的同步发展和交叉进行推动了城市空间结构的演进,即单中心结构大都市区的形成[7]。其中包括人口的对流过程、产业的对流过程、产业与人口的交叉对流过程。在后工业化阶段,得益于交通与通信科技的飞跃以及产业结构的转型,产业与人口在空间的配置获得了前所未有的灵活性,分散趋势主导了城市空间结构的演变,人口与产业迅速向城市外围地带转移。然而,与此同时,那些在全球范围内具有显著影响力的跨国公司总部、生产性服务业、高端零售店铺及多元社会文化组织等持续向中央商务区汇聚,使其服务、管理及调控职能反而有所增强,进而演变成为调控与引领全球经济活动的核心枢纽,塑造了新型大都市区。多维度的聚集与扩散导致大都市区的结构多中心化,高端的商务区和功能区向中央商务区不断聚集,而较低利润的工业、商业要素向中心城市周围的近郊区域形成,演变为众多近郊次级中心。最后,多种维度的集中与分散现象促使大都市区域呈现多核心的发展格局。部分研究者倾向于将城市的集中(即城镇化进程)与分散(即郊区扩展)简单归类为向中心聚拢与远离中心的动态过程,这种简单的归纳方式忽略了集中过程所蕴含的多面向性及多路径特征。在高端职能向中央商务区域集中的同时,诸如低端工业生产、办公设施、日常消费品商业及休闲娱乐服务等较低层次的职能,趋向于在中心城市周边的工业地带、办公集群、大型购物区域集中(这一过程本身也是一种形式的分散),从而孕育出众多位于郊区的次级中心,大都市区域因此展现出多核心的组织结构。

聚集扩散论强调大都市区的发展,实现大城市聚集效应与小城镇分散性的有机结合。这种城市空间结构不仅符合城市聚集与扩散的发展规律,而且是城市发展到成熟阶段的必然选择,有助于提升我国城市的整体竞争力和可持续发展能力。更重要的是,乡村振兴不是孤立进行的,城市作为经济、文化、科技等方面的中心和引领者,可以为乡村提供先进的技术和管理经验支持,推动农村经济的发展和进步,吸引更多的人才流入农村地区。

(二)乡村振兴背景下职业教育与聚集扩散论的适切性

聚集扩散论有助于纠正城市空间周期论的理论误区和实践偏差[8]。大城市规模的过度扩张可能引发一系列城市问题,但过度强调发展小城镇可能会忽视规模经济和聚集效益,进而阻碍乡村振兴的进程。聚集扩散论强调城乡之间的融合与互动,通过加强城市与乡村之间的联系,促进资源、信息、技术的共享和流通[9],有助于乡村地区吸收城市的先进科技和管理经验,提高农业生产的科技含量和附加值,从而推动乡村经济的转型升级。引导人才和资本向乡村地区流动,为乡村振兴提供必要的人才和资金支持。通过政策扶持和市场机制,鼓励城市人才到乡村创业就业,推动乡村产业发展和创新。聚集扩散论注重乡村产业的多元化发展,通过挖掘乡村地区的资源优势和特色,培育具有地方特色的产业和品牌。这不仅可以提高农产品的附加值和市场竞争力,还可以拓展乡村地区的产业链和价值链,推动乡村经济的多元化发展。综上所述,聚集扩散论能够通过促进城乡融合与互动、引导人才和资本流动、推动乡村产业多元化,有效解决乡村振兴的诸多困境,推动乡村地区的持续发展和繁荣。

职业教育与聚集扩散论紧密相连,其内在联系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和决定聚集扩散的动态过程。这种联系源于职业教育与经济活动的紧密关系,经济活动作为聚集扩散论中的关键一环,奠定了聚集扩散的物质基础。因此,职业教育与聚集扩散论之间形成了传递型的内在逻辑关系。聚集扩散论是在社会实践中不断生发、凝练而成的,一旦形成,就具有指导和引领聚集扩散过程的重要功能。因此,要深入研究职业教育与聚集扩散论的逻辑关系,必须从职业教育的实践特点以及聚集扩散论的理论逻辑入手。在聚集扩散论视域下,职业教育助力乡村振兴可从资源、要素、人才三个角度构建理论框架。首先,整体性资源整合。整体性是指一个系统、结构或对象的各个组成部分之间所呈现出的内在关联和相互依赖,以及它们在整体上所构成的一个统一、协调、有序的整体。它强调各个部分之间的相互作用和相互关联,以及这些部分如何共同构成一个完整、统一的整体。乡村振兴需要的是产业、人才、文化、生态、组织的振兴,若是孤立、片面地理解某一单独方面,可能会陷入一叶障目的误区。此外,如果将视角仅仅局限于乡村,又会与聚集扩散论的“聚集”背道而驰,因此,职业教育在参与乡村振兴时需要把握整体性思维,既要着眼于乡村振兴的各个维度,又要兼顾城乡的整体性关系。从关注的问题来看,聚集扩散论将大都市圈作为一个整体,关注内部城乡的人口、产业交叉流动情况。从针对的问题来看,整体性视角可以优化教育资源、帮助产业资源对接、整合社会资源。可见,在乡村振兴战略背景下,职业教育与聚集扩散论具有内在的整体性关系。其次,流动性要素传递。流动性是金融市场和经济学中的一个核心概念,它描述了资产在不损失价值的情况下迅速转换为现金或等价值的其他资产的能力。聚集扩散论的流动性研究体现在城市中各个元素之间物资、信息和能量的流动,以满足城市的基本发展和生活需求。这种流动是有目的、有组织的。由于城市发展始终处于动态状态,城市系统中的物质和信息因节点的存在而相对集中,与其他地区出现的不平衡状态形成了城市网络中各个元素之间的“流”。职业教育的流动性在这里指的是要素的转换和迁移能力。职业教育注重技术传递,可将先进的农业技术、生产技术、信息技术等传递给乡村地区,提高乡村地区的科技水平和创新能力。通过组织技术培训、开展技术示范、推广新技术等方式,帮助乡村地区实现技术升级和转型。此外,职业教育还关注知识要素传递,将知识资源传递给乡村地区,提高乡村居民的文化素质和知识水平。通过组织文化活动、推广科普知识等方式,丰富乡村居民的精神文化生活,提升乡村地区的整体文化素养。最后,涌现性人才培养。涌现性(Emergence)是理论凝聚态物理学中的一个重要概念,它描述了在宏观尺度(空间或时间)上的性质、规律或现象,这些现象无法简单地从构成系统的微观组分的性质推断出来,当多个简单组件或个体通过相互作用和协同工作时,在系统的整体层面产生出新颖、独特且难以从单一组件或个体性质中直接推断出来的现象、结构、行为或功能。聚集扩散论中的涌现性主要体现为城乡的交叉流通发展,造就了农村的繁荣。随着城市化的推进,乡村可能会吸引制造业、物流业、旅游业等多种产业入驻,这些产业之间相互作用、协同发展,推动了乡村的经济增长和繁荣。职业教育中的涌现性体现在技能与知识的综合应用、行业与企业的需求驱动、学生个体差异的充分利用等,尤其在人才培养方面。例如,职业教育注重培养学生的实践能力和职业素养,强调对技能和知识的综合应用,这些都可能是提升地区经济、生态、产业发展的潜在因素。学生在学习过程中,通过将不同的技能和知识进行组合和创新,可以提出新的解决问题方法和策略。这种综合应用的能力是职业教育领域“涌现性”的重要体现。

二、聚集扩散论视域下职业教育助力乡村振兴的困境

在乡村振兴战略背景下,职业教育作为推动乡村经济、文化和社会发展的重要力量,其作用日益凸显。然而,在实践中,职业教育与乡村振兴之间的融合度不高,存在诸多问题和挑战。从聚集扩散论的整体性视角来看,城乡资源整合不足、城乡要素交流不畅以及乡村振兴人才供需调节等问题尤为突出。这些问题的存在,不仅制约了职业教育在乡村振兴中的作用发挥,也影响了乡村振兴的深入推进。

(一)城乡资源整合不足

首先,职业教育与乡村振兴在资源和信息共享上缺乏有效整合。职业教育机构与农村地区的联系不够紧密,对乡村振兴的具体需求和实际情况不够了解[10]。同时,乡村地区对职业教育的认知和了解也相对有限,导致双方难以形成有效的合作和对接。这种信息和资源的不对称,使得职业教育在帮扶乡村振兴时难以发挥最大的效用。其次,职业教育与乡村振兴在人才培养上的整合性不足。一方面,职业教育的专业设置和教学内容往往与乡村地区的实际需求脱节,导致培养的人才难以适应乡村振兴的需要。另一方面,乡村地区的人才流失现象严重,缺乏足够的本地人才来支撑乡村振兴。职业教育在吸引和留住人才方面缺乏有效手段,使得乡村振兴所需的人才数量和质量不足。最后,职业教育与乡村振兴在政策层面的整合性也有待加强。目前,职业教育和乡村振兴在政策制定和实施上缺乏统一规划和协调,导致双方难以形成合力。此外,政策执行过程中也存在一定的偏差和漏洞,使得职业教育帮扶乡村振兴的效果大打折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