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助力共同富裕示范区建设的逻辑意蕴与实践路径

［摘要］以高质量发展助力共同富裕示范区建设，是新发展阶段浙江职业教育的重大使命。职业教育要在为经济社会可持续发展提供强有力的人才支撑基础上探索自身在共同富裕进程中的功能。从发展与理论的逻辑看，职业教育在通过技术技能赋能社会各类群体和组织发展的方式中蕴含着与共同富裕一致的价值意蕴。在实践路径上，需要政府层面进一步加强顶层设计，构建现代职业教育体系，通过有效提升社会人力资本、打造职业教育共同体、创建技能型社会等方式，以职业教育的高质量发展助力共同富裕示范区建设目标的实现。

［关键词］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共同富裕示范区

［作者简介］陈小平（1963- ），男，浙江杭州人，浙江省政协副主席，民建中央常委，浙江省委主委，全国政协委员，浙江省中华职教社主任。（浙江  杭州  310000）

［中图分类号］G71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3985（2022）24-0012-07

党的二十大报告提出“高质量发展是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首要任务”“教育、科技、人才是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基础性、战略性支撑”。职业教育是与行业企业联系最紧密、服务经济社会发展最直接的类型教育。高质量发展既是我国当前经济社会发展必须坚持的方向，也是经济社会发展对职业教育提出的现实要求，更是新发展阶段职业教育社会功能和社会责任的重要体现。在浙江全省努力建设共同富裕示范区的新征程上，高质量发展的职业教育是一支重要力量。2022年2月24日，浙江省与教育部签署《教育部 浙江省人民政府关于共同推进浙江教育高质量发展助力共同富裕示范区建设备忘录》，浙江省委书记袁家军指出“教育对推动共同富裕、促进社会公平起着根本性作用”。根据备忘录，双方将紧扣推动共同富裕和人的全面发展，在基础教育、职业教育、高等教育等方面进行深度合作，尤其在普惠性人力资本全面提升、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高地、高素质人才高地建设等方面做出示范。高质量发展助力共同富裕示范区建设是浙江职业教育在新发展阶段的重大课题，在逻辑意蕴与实践路径上都需要深入思考和创新探索。

一、浙江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与经济社会可持续稳定发展的良性互动

改革开放以来，浙江民营经济快速发展，形成了具有全国特色的民营经济发展模式，为浙江经济社会发展水平进入全国前列做出了重要贡献。与此相适应的是，浙江职业教育体系积极改革，顺应各类企业发展对技术技能人才的需求，为民营企业提供了强有力的人才支撑。可以说，浙江职业教育紧跟经济发展对技术技能人才需求的变化，在专业设置与人才培养模式改革上贯彻落实产教融合和校企合作，为全省经济社会快速发展做出了巨大贡献。尤其是近十年，在职业教育快速发展的基础上，浙江省职业教育以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为根本指导，全面贯彻党的教育方针，落实立德树人根本任务，遵循职业教育规律，坚持内涵发展和改革创新，职业院校与技工院校共同发展，以服务浙江经济社会的高质量发展为主要任务，持续推进产教融合和校企合作，着力打造具有浙江特色的现代职业教育体系。在整体上，浙江省职业教育的建设成效明显，发展态势良好，无论是中等职业教育、高等职业教育，还是技工教育，办学综合实力均处在全国第一方阵，形成了与浙江产业发展相匹配的现代职业教育体系，展示了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与经济社会可持续稳定发展的浙江模式。

以职业院校发展为例，浙江中高职协同发展的整体发展水平处于全国前列。在国家职业教育教学成果奖方面，浙江中高职学校改革成果成效明显，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都处于全国前列。在国家第一轮“双高”建设中，浙江省有6所高水平学校、9所高水平建设专业学校入选，居全国第一。当前，浙江省中职教育发展基础稳固，高职教育质量高、特色鲜明、规模和质量双提，正以良好发展态势向高质量发展纵深迈进，现代职业教育体系初步形成。从“十三五”浙江省职业教育发展情况看，浙江省职业院校基础能力和服务能力显著增强，在区域经济社会发展特别是产业转型升级中的助推作用明显。职业院校每年向社会输送数十万毕业生，开展技术技能培训超过百万人次。据2021年浙江省教育事业发展统计公报和浙江省职业院校职业培训能力建设专项调研统计，2021年浙江全省职业院校为社会输送毕业生49.44万人，培训230余万人，成为高素质技术技能人才大军的重要供给力量，为全省经济社会发展提供强有力的人才支撑。从已有成绩与经验来看，浙江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对社会经济发展的重要贡献与支撑作用、与社会经济发展良性互动主要体现在培养人才与服务社会需求方面。

一方面，遵循职业教育规律，精准服务新时代区域产业技术技能人才需求。职业教育机构在技术技能人才培养过程中要服务区域经济与产业发展对人才的需求，突出产教融合的跨界办学特点。在这个意义上，职业教育的高质量发展本质上就是高质量服务区域产业发展。近年来，浙江省通过聚焦长三角区域一体化发展、数字经济一号工程、科创高地建设和产业链提升工程等，持续调研，运用大数据技术，发挥行业企业、研究机构智库力量，建立了产业人才数据平台，定期精准发布全省各类产业人才需求报告，为职业教育的专业设置提供精准情报，激励适度超前布局培养行业企业发展的紧缺人才，促进了职业教育和产业人才需求的精准对接。在省教育行政部门的有力指导下，浙江省职业院校在人才培养上有意识地主动瞄准服务区域产业发展，并集中学校优势资源建设1～2个服务区域主导产业和特色产业的专业群。比如，在服务乡村振兴方面，引导全省职业院校面向乡村发展培养相应的专业技能人才，扩大乡村振兴所需相关专业的人才培养规模，在全省范围内培育了一批乡村振兴人才培养优质学校，很好地满足了农业农村发展急需领域技术技能人才的需求，实现了技术技能人才培养供给侧与需求侧的精准对接。再比如，在培养综合型高素质技术技能人才以应对产业数字化转型升级方面，浙江职业教育机构适应传统制造业智能化变革和产业集聚发展的特点，积极进行专业改革，开办智能制造、物联网工程、人工智能、工业机器人技术、数字化设计等新专业，及时培养大批能适应行业产业数字化转型升级需要、满足行业数字化发展的“数字工匠”，很好地解决了高素质技术技能人才教育供给与产业转型需求的结构性矛盾。

另一方面，勇担职业教育社会责任，积极推进职业技能培训和科技创新成果转化，主动服务行业企业技能培训和技术升级需求。浙江省通过建立部门或行业牵头，职业院校、技工院校和企业有效参与的各级企业职工培训平台，支持职业院校和技工院校面向社会开展职业培训和技能培训，主动服务行业企业。有关主体协同合作，科学开展各行业技术技能人才培训需求信息的收集和分析，提升技能培训需求端与供给端匹配的有效性。行政主管部门牵头各类职业教育机构，校企合作开发产业发展急需、行业特色鲜明、内容丰富类型多样的技能培训项目，鼓励有条件的社会机构参与职业技术技能培训，形成以职业教育机构为主体的多元化职业技能培训格局。围绕共同富裕示范建设目标，浙江职业教育多形式地开展面向社会的各类技能培训，不断扩大培训规模，提升职业教育通过技术赋能社会的效益。尤其以“扩中提低”即扩大中等收入群体规模、提高低收入群体收入为社会培训重点任务与路径，多形式开展面向企业职工、退役军人、新型职业农民、进城务工人员、被征地农民和农村预备劳动力等群体的技能培训，组织好企业在职员工的提升培训，广泛开展并加强失业人员和新成长劳动力培训，采用灵活培训方式和学生顶岗实习等方式帮助解决企业职工培训中的工学矛盾问题，为企业用工与社会发展输送大量技术技能人才。

在强化职业教育社会培训职责的同时，浙江还通过强化职业院校技术技能积累和创新、建设平台，实现企业技术改革需求与职业院校科技成果的有效对接。整合国家“双高”专业建设学校的优势技术资源，激励职业院校打造技术创新平台，提升国家级、省级高水平专业群配套服务能力，激励学校与行业协会、龙头企业深度合作，建设兼具产品研发、工艺开发、技术推广、大师培育功能的综合性技术技能平台，增强职业教育机构与地方政府、产业园区的深度合作，既有效地推动了职业院校科技创新成果的转化与应用，又服务中小微企业的生产流程优化、技术开发和产品升级需求。

尤其需要指出的是，浙江省深入贯彻党中央、国务院决策部署，激励全省职业教育勇担社会责任，全面做好常态化技能扶贫工作，创新探索“政府主导、市场参与、校校融合”的精准技能扶贫模式，以技能扶贫助力夺取脱贫攻坚战全面胜利，取得优异成绩，形成了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助力共同富裕的示范经验。在职教扶贫过程中，浙江省中华职业教育社通过“温暖工程”等优秀项目载体，发挥会员资源力量，积极参与，主动作为，成为职业教育助力共同富裕的重要推动力量。主要举措包括：一是针对贫困生具体情况，开展定向招生，扩大帮扶版图，并制定“一人一策”帮扶措施，实现精准教学。二是引进企业力量，强化校企合作机制和资金保障，提升技能扶贫水平，从招生、培养到就业，企业全程参与服务学生成长成才。三是开展结对帮带，提高对口地区职业教育水平，强化师资交流，拓展办学渠道，增强教育扶贫的“造血”功能。通过这些创新举措，很好地发挥了浙江优质职教资源的社会效益，促进了低收入群体就业和收入水平的提高，实现了精准帮扶、共同富裕，展现了中华职业教育社的风采。基于浙江经验，纵观全国各地成功的实践经验，职教扶贫不仅是见效快、成效显著的扶贫方式之一，也是中华职业教育社发挥群团组织优势，在促进共同富裕进程中有所作为的重要渠道。

二、新发展阶段浙江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助力共同富裕的价值意蕴

习近平总书记在致世界职业技术教育大会的贺信中指出：“职业教育与经济社会发展紧密相连，对促进就业创业、助力经济社会发展、增进人民福祉具有重要意义。”习近平总书记对职业教育的重要论述，指明了新发展阶段职业教育助力共同富裕的价值意蕴。浙江职业教育一直以来依托产业办专业、专业链主动对接区域产业链来办学，成为高质量发展的重要引擎，为职业教育促进经济社会可持续发展的论点提供了有力论据。

从发展逻辑上看，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与共同富裕是一致的，两者最终都要促进和实现人的全面发展。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共同富裕是全体人民共同富裕，是人民群众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都富裕”，“促进共同富裕与促进人的全面发展是高度统一的”。从教育的类型特征看，职业教育以培养技术技能人才为主要任务，坚持立德树人、德技并修、工学结合，促进学生全面发展，是职业教育的根本目标。从共同富裕示范的工作原则看，“以人民为中心”是主要工作原则之一。学生的全面发展和以人民为中心，在本质要义上是相通的。回顾浙江职业教育与经济社会发展的良好互动历史可以发现，浙江在经济社会发展方面取得的成就离不开浙江职业教育做出的贡献，职业教育的高质量发展与共同富裕是同频共振的，两者的价值意蕴是共同且明晰的。职业教育的高质量发展必然要以学生为中心，关注学生的技术技能和职业道德的养成，以学生的全面发展为教育目的。“共同富裕是社会主义的本质特征”，是马克思主义建立公平正义社会的核心价值观，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成果。只有建立在高质量发展上的公平正义和富裕，才是我们所追求的共同富裕。在共同富裕问题上，我们不是追求简单的收入平均主义，也不是低发展水平的平均分配，而是在消除绝对贫困、全面建成小康社会之后的新发展境界，是对马克思主义关于人类社会发展理念以及实现这种社会发展目标工具的中国化，其核心仍然是社会发展问题，是实现人的全面发展问题。促进全体人民共同富裕必须促进人的全面发展，两者是高度统一的。

从理论逻辑上看，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与共同富裕在逻辑上是自洽的。职业教育无论在内在价值还是工具价值上都主要体现为人的技术技能素质提升和社会普惠性人力资本的提升。两者诉诸人的发展，并通过人的发展来实现社会的公平和可持续发展。从人力资本理论角度看，技能资本是人力资本的重要组成部分，“是由教育和培训等学习形式投资而形成的凝聚在人体内的知识、经验、技术和能力”①。技能资本与文化资本或社会资本一样，可以通过教育和培训活动，在人与人、人与社会的互动过程中积蓄起来，并实现个体所拥有的各类资本间的转换。但是，并非每个人都能够占有，而且个体所占有的技能资本可以向经济资本或社会资本等转化。换言之，“技能资本持有者正是由于占据了相对稀缺的、可增值的技能资源，使其在某个领域的实践活动中具备了超越物质收益的资源优势”②。技能资本是看不见摸不着的，存在于个体所拥有的知识、技术、经验或能力中，表现为受教育者发现问题与解决问题的过程中。职业教育通过提升个体和集体的技能资本，有利于助力共同富裕目标的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