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评论：热闹在世纪边上

（文 / 高昱）

我们终于踏上了20世纪的最后一段路程。在这被轰轰烈烈、千奇百怪地臆想过无数回的世纪末，日子依旧过得热热闹闹，你看不到什么兴奋，也看不到什么悲伤。

辞旧迎新的时刻，人们总喜欢回顾和总结。12月18日是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20周年，新华社连续3天播发了由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确定的20年来的216件大事。从这216件大事中，可以清晰地透视出20年改革开放的风雨轨迹，而文献研究室的有关人士指出，这段历史最根本的变化在于给中国人赋予了现代化意识。至于如何评价20年的成败功过，还是农民企业家鲁冠球道出了所有人的心声：“数字可以说明一切。”我们有的是各种锦上添花的统计数字。

当然，也有些凑热闹的数字总让人乐不起来。12月16日，全国青联和《中国青年报》社联合公布了一项名为《中国青年眼中的20年》的大型读者调查结果，尽管有86.9%的人明确承认自己是改革开放的受益者，但只有21.5%的被调查者认为“有不满情绪的人正在逐渐减少”，持相反看法的多达45.5%；47.5%的人认为商人是20年里最大的受益者，20%的人认为是知识分子。认为农民和工人是最大受益者的分别只有13.9%和2.5%，而后两个社会阶层占全国总人口的90%以上。至少在1998年，工人和农民的日子还没有柳暗花明地好过起来，《工人日报》已经借专家之口打出预防针：今年全国新增下岗职工300多万，1999年国企改革的处境可能依旧严峻。12月23日，农业部长陈耀邦也坦承，农民收入增长太慢，1996年增长8.6%，1997年降到4.6%，1998年再降至3%。这使得人们更加关心那个半年来被争论得沸反盈天的数字8%，对于义无返顾地推动“三大改革”的本届政府来说，8%没有退路。目前，一些省市已经出来的数字大多是“利好”消息，但大家心里还是惴惴不安的。德新社一篇年终特稿把中国比喻为坐在张三条腿凳子上的巨人，去掉哪一条腿，凳子都坐不稳。“中国的困境是，它必须同时处理所有这些问题。”德新社的文章指出，“几乎没有什么人怀疑中国所走的道路是正确的，但是邓小平1978年所说的‘我们缺乏经验’的话也依然是正确的。”

今年全国新增下岗职工300多万，再就业成为最严峻的课题

我们当然也是在成熟起来。12月17日凌晨美英轰炸伊拉克，中国迅速作出反应，又是反对，又是谴责，并第一次对联合国特委会主席巴特勒的行为提出质疑。

在巴格达的街头，是呛人的硝烟，而在我们的街头，是同样呛人的大气污染12月18日下午，一场持续20分钟的“黑雪”突然降临入冬以来一直没有下雪的成都。这“黑雪”来得很是蹊跷，不会化成水，拍也拍不掉。一擦就留下一道污痕。后来还是当地气象部门作出了权威的科学解释，此“黑雪”乃热电厂那200米高的烟囱飘出的烟尘颗粒与浓雾中的水汽结合而成。恰巧就在同日，北京市公布了控制大气污染的19项紧急措施，因为自公布空气环境指数以来，北京已成为国内唯一一座氮氧化物、一氧化碳和硫化物三大污染物同时超标的城市。5天之后，第一批1000多辆“面的”——据认为是北京汽车尾气污染的罪魁祸首——在首钢废钢铁加工车间被巨型重锤像砸易拉罐一样，一辆辆砸成薄饼，到年底。2.2万辆“面的”已有一半在首钢化为铁水。北京市长说，满大街都是冒着青烟的“黄面”“与北京国际化大都市的地位不相称”，而对于舍不下“面的”的普遍百姓来说，呼吸清新的空气和享受便利的交通都是同样当然的权利。

京西震耳欲聋的轰鸣崩裂声没有影响到我们默默目送一代巨匠钱钟书先生安然辞世。12月19日仙逝，20日发表遗嘱，21日火化，没有鲜花挽幛，也没有哀乐恸哭，先生走得宁静但不寂寞，或许每个人的心中都藏有那么一块遥慕的净土。

大师悄然而去，我们还在热热闹闹地活着。因为从1999年1月1日起要开始新的医疗保险制度改革，各地的大小医院都挤满了以为是争食公费医疗最后一顿“晚餐”的病人和非病人；因为代币购物券12月20日要作废，北京、上海和广州等城巾的百货商场迎来了少有的抢购狂潮；因为传说1999年是华盖之年，绍兴人都忙活着在1998年岁末突击结婚。尽管没有人真正相信诺查丹玛斯444年前对1999年诅咒般的大预言，但躁动和不安确实像甲3流感病毒一样引领着我们走近世纪的尾声。

像往常一样，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些触动情感的事情让忙碌的人们无法无动于衷。从12月18日到22日，在北京当代商城放养的118只广场鸽被鼠药毒杀。迄今为止也没有弄明白，是什么人，为了什么，竟会对这些给都市人难得安详的无辜生灵下此毒手。“生活在繁华的当代商城的广场鸽惨遭毒杀的悲剧已经小是第一次发生。”负责广场鸽放养的北京喜翔公司经理魏广生说，去年也在这个时候，就曾有60多只鸽子被鼠药毒死。“但愿这仅仅是巧合”，魏广生说。

这当然不仅仅是巧合。同样的噩耗是，入住山城重庆仅一个多月，400只广场鸽中就有30多只被盗，30多只遭到无情残杀。据喂鸽人讲，有位上了年纪的老婆婆看着可爱的鸽子突然童心大发，到处追捉，结果自己跌了一跤。恼盖成怒的老人后来竟将捉到的鸽子尾巴羽毛拔了个精光，却无一人上前阻拦。这当然不仅仅是巧合。

幸好我们还是能时常感受到一丝丝的暖意，即使在这寒冷的冬季，即使在这喧嚣的世纪末。北京一位自称姓郝的丈夫身患再生障碍性贫血已一年有余，11月份又发现伴发溶血反应，随时都可能离开人世，这位郝光生通过《北京青年报》替新婚4个月的美丽的妻子刊登一份征婚启事。“我的妻子一直理怨我没有为她写过一封情书”，郝先生平静地笑着，在他身上洋溢

着温暖的幸福，“事实上，我一直都在寻找一个恰当的方式表达我对她的爱。现在我终于找到了。”

圣诞节前两天，北京的一个难得的晴朗下午，透过车窗可以清楚地看到环境问题写在人们的脸上。让人相信改善环境、改善空气质理先是改善人们的心情。人们期待着政府的誓言和决心能结出硕果，至少能减少人们脸上的污染——不光是尘土，还有因此而增添的愁容。对于环境问题没有人能始终处于挡风玻璃的后面。 （娄林伟 文/图）

数字

2000人：据伦敦和北京最新同时公布的一项报告显示，中国每天因为吸烟致死的人数为2000人，这使中国超过美国位居世界第一。而在北京，男性吸烟者每天吸烟数从12年前的11支上升到15支，女性则从每天8支上升到11支。

80人：上海精子库中硕果仅存的上海仁济医院也已步履维艰。1992年以来，供精者不足80人，而求精者却至少10倍于此，该医院不得不在“上海热线”上开设精子库网站，号召网民捐精。专家警告说，供精者太少而求精者太多的最大危害可能要到20多年后才会真正显现出来。

0：据北京市政府禁放领导小组介绍，自1994年禁放烟花爆竹以来，在全市划定的禁放区内，没有发生一起因燃放引起的火灾及伤人事故；而在未禁放的1993年元旦春节期间，544人被炸伤，引发火灾238起。12月16日，该领导小组宣布，1999年北京仍然“禁放”没商量。 新闻评论时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