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b 5走红与“都市男人”

（文 / 娜斯）

Fab 5出席在纽约举行的2003MTV音乐电视颁奖典礼 

经典都市男人偶像——加利·格兰特  

披头士出道时是四个齐刷刷放在一起尤其迷人的大男生，不随音乐唱歌时说的话也一样意趣无穷机智过人，说的比唱的还好玩，所以也曾被人称为Fab 4——Fabulous 4，四佳吧。至于这又在中国被缩水为F4，而且在聪明才智上也大缩水，则是后话。总之一说到男子，总要凑出个四——四大公子、四大名捕等等，好像这才显出男人之方正。最近美国人气最旺的真实电视秀，却出了个五佳男，也许因为他们是同性恋的缘故？

该五佳男是Bravo频道真实电视秀“同性恋装扮正宗男人”中的五位生活品味专家。说实在的，把这事翻成中文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原秀的英文题目是Queer Eye for the Straight Guy，queer 原是对同性恋的贬义称呼，可是在这颠覆之颠覆年头反倒不用避嫌而带些许酷意了，而straight guy说的是异性恋男人，翻译成“正宗男人”有点差池，但也无可奈何之了。至于Fab 5，是该节目先自说自话给他们封的号，他们的车牌号就是Fab 5，他们的长相算不上特别出众，所以也算开个玩笑，总之是要玩就给它玩到家吧！

同性恋在美国可以说是有自由可是未必有人缘，受法律保护但是未必受道德同情，因为美国本是清教社会，多数人对同性恋是难以接受的，至今美国政府与法庭还为同性恋婚姻等等事项费舌不休，而在欧洲或近邻加拿大这已不算什么事了。可是在这种背景之下，忽然有个同性恋装扮正经男人的节目流行，搞得媒体只好做些“美国社会对同性恋更宽容了”之类的文章。我赶上看这秀的第一辑，然后回国一月，回来时发现五佳男已成名人了，各脱口秀请之不迭的嘉宾，MTV颁奖礼上坐了首席。

那节目也的确好看，按我的说法是，美国多数真实电视秀走揭人隐私，或者钩心斗角的竞赛路子，已经走到头了。后来另有一类节目另辟蹊径，找些普通人然后让专家帮他们改头换面，但是那类节目常常是动刀子让人觉得挺吓人。五佳男秀帮邋遢男人旧貌换新颜，却不动大手术，而是挖掘他们的本性气质，帮他们理理发，换些家具，教他们准备几样菜，忽然就把一个蓬头垢面的男人改造成了小贝式的新好帅哥，让女人们惊呼，颇具戏剧性。而且五佳男分寸掌握很好，评论，却不做判断，助人，却比别人还乐。加之每集都围绕一个事件进行：或帮某男准备作品开幕式，或帮某男向女友求婚，或帮某男为母亲开一夏季户外派对，看到最后亲情友情爱情大泛滥，你的眼泪还真的差不多在眼眶里打转！

且不说他们能把一个求婚仪式搞到如何浪漫，且不说他们把一个与女友野餐搞得多么舒适，就以“夏季派对“为例，其男主角是一健身教练，意大利裔，所以跟母亲特亲，老大不小的人了，至今还是常吃母亲做的饭，家里的摆设也净是从母亲处顺来的。该健身教练留一头长金发，比较接近那个老男模法比奥(Fabio)的发式，尽管他自己说是因为喜欢摇滚乐手Bon Jovi，学他的发式——别人看着可是不像，反正在别人是有型有款，在他就是一披头散发没心没肺。

五个生活品味专家是：发型设计师，烹饪师，室内装潢师，着装设计师，文化师——这最后一个我是胡乱安的，他管的是教你放什么音乐，跟人怎么握手，对方手势传递什么信息之类。五佳男先是考察“法比奥”的住处，问明各物事出处，然后挽起袖子大革命：发型设计师毫不留情地把“法比奥”长发剪了——这深合孤意，因为我最怕留不起长发的男人留长发，小贝或者巴蒂是那么容易做的吗？市内设计师则跟“法比奥”聊他的兴趣，最后挑一“加州休闲风格”给他，更在卧室一整面墙上贴椰林海浪壁纸，如同置身其中，让大男孩“法比奥”见到后大呼“是我，是我，就是我！”——所以这也是“寻找发现自我”的过程。烹饪师结合“法比奥”的粗犷风格，为他设计的是户外烤羊排加烤青笋，又简单又有味。着装设计师也是以休闲风格为“法比奥”选衣服，还特为他设计了一件T恤，上以他自己的名字命名一健身房——因为那是我们男主人公的理想，先来个“心想事成”吧。至于那“文化师”，则带着“法比奥”挑音乐光盘，当然得有“法比奥”心仪的Bon Jovi，当然也做些扩大他视野，以及跟上流行的普及工作。总之，五专家随便一点拨，“法比奥”彻底改头换面成一“新人”，意大利妈妈进门连呼奇迹！奇迹！而一干朋友当然也是跌破眼睛，更有一本来是“好朋友”的女子眼睛放光，笑容满面，用五佳男的评语——肯定会上“法比奥”的床，果然，她随众人参观卧室时，已惊呼着在“法比奥”的床上打了个滚，让五佳男拍手称庆——五佳男完成改造工作后，躲在摄像机后看他们的改造成果，为自己庆功。看到这时我总觉得这秀成功的一大原因就是其心肠好，衷心助人为乐不亦乐乎。而法比奥对这五位原本跟他一点不一样的男人也发出绝对男人式的感激连连：朋友！朋友！从今咱多了五个朋友！总之是皆大欢喜。

称好玩之余，也被这秀搞得有些蒙头蒙脑。美国是一个相对其他老文化而言的新文化，而且比较阳刚的文化——连美国女人的性感都是阳刚的，看看麦当娜或黛米·摩尔那硬梆梆的流汗牺牲换来的胳膊吧，实在难称“玉臂”，倒像是“铁臂”。所以在这样一阳刚文化中间，男同性恋文化除了性向分别之外，特别发展出一种文化上的特殊涵义，成了讲求精致品味细腻情感的象征。好像男人都是老糙，太过讲求时尚、卫生、风花雪月，就有同性恋的嫌疑。其实这是美国清教文化魔症处的一个反映，要按这说法，历史上或其他文化中太多同性恋嫌疑：比如中国古代的文人，比如西班牙皇马队经常抱作一团的英俊球星，比如欧洲男人普遍比美国男人懂穿衣，这又如何解释？果不其然，美国现在为了给小贝式的男人一个说法，又出了个新词，hetrosexual(异性恋)与homosexual(同性恋)之外，又来了一个metrosexual，都市恋，也就是都市男人。这种男人以小贝为代表，是那种“把自己扮成雄孔雀般的异性恋男人”，他们绝不是同性恋，但是像同性恋一样爱打扮追时尚，不到涂脂抹粉，也是今天染头发明天擦脸油，而且在维多利亚这种“悍妞”的身旁，像只乖乖羊，新好男人是也。

其实，自历史上有城市起，何时没有都市男人？从古罗马到现代的伦敦巴黎，从英国绅士到拉丁情人到巴黎花花公子，都市男人也一直有都市男人的时尚。美国文化诞生于清教社团，诞生于“粗暴大街”，诞生于西部旷野，诞生于股票市场，所以“都市男人”一直显得有些可疑。其实好莱坞制造了至今无人超越的经典都市男人偶像：加利·格兰特，不过他生于英国，并且不少美国人暗地里怀疑他是同性恋。

至于今天忽见媒体大提新都市男人，其实背地里有时尚广告业的暗中推动：他们需要向男人推销他们的商品——不讲外表不讲细腻只管阳刚之气的各位“爷”啊，你们看，新都市男人可以又男子气概十足又让潜在的阴性欲望得到充分满足。贝克汉姆三天换一发式，没影响他成为球星啊？劳尔感情细腻几如林黛玉，不是更招女人的喜爱吗？不过说来说去，还是欧洲男人，在美国体坛找出相对的对应物，还真不容易。

《同性恋装扮正宗男人》这个节目，除了结构一般人对同性恋的迷思之外，在美国也算是对男老百姓的一种生活品味教育，受到了男女观众的欢迎，想来美国男人从小受“男子气概”教育，也有被教条束缚的一面，这节目也算对男人的一种“解放”。至于男女都爱看，《纽约客》评家Nancy Franklin说是：该秀的吸引力在于它“满足了我们文化中几乎被禁止的一种欲望——被照顾的渴望”。她并且盼望五佳男也赶紧到她家改造一下。美国中产阶级生活讲求自己动手丰衣足食，选择又太多，被人照顾真是奢侈。从这个角度，该秀的同性恋文化一面则又无足轻重，而大众的生活品质则被凸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