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重返永无乡
作者:三联生活周刊(文 / 小于)
电影《彼得·潘》剧照
彼得·潘与胡克船长决斗
1904年12月27日,彼得·潘出现在伦敦的约克公爵剧院的舞台上。之后的近一个世纪,关于《彼得·潘》这个剧目,有很多已经形成传统的做法:达林先生和虎克船长由同一个演员扮演,娜娜(忠诚的保姆狗)和鳄鱼也是由同一个演员扮演。最有趣的恐怕是彼得·潘的扮演者总是一位女演员,第一位扮演彼得·潘的是已经37岁的尼娜·伯希考特。1904年后将近50年总是这样。只有到了1952年,一位德国导演才选了一位男性演员扮演这个永远不愿意长大的男孩。而英语世界一直到80年代才打破这个传统,彼得·潘的选角是想拍这部经典之作的导演最大的问题,没有人敢冒犯观众想象中的形象。这个形象的最终确立跟1953年迪斯尼同名动画片和1954年百老汇玛丽·马丁的音乐剧有很大关系,虽然这两出戏很大程度上更动了原著。所以,2003年环球公司再拍摄《彼得·潘》时,一上来就跟发布宣言似的,告诉观众:在所有的电影版本里,这是第一次,彼得·潘由一个男孩扮演。这话提醒我们想起来罗宾·威廉斯在《虎克船长》(1991年)中扮演过成人版的、忘了怎么去飞的小飞侠。
为什么我们总是忘不了彼得·潘?《虎克船长》里成年彼得·潘的名字算是个解释。彼得进入了现实世界,长大后做了律师,结婚,有两个孩子,他忘了自己曾经是彼得·潘,现在他叫彼得·班宁先生。班宁,BANNING,BAN的原意是禁止、取缔,叫这个名字是为了暗示他和所有成年人过着一种受束缚的生活——而环球公司2003年新片的广告片里有一个声音跟催眠一样,告诉观众:去永无乡吧,在那里没有人告诉你该如何生活,你能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情。这部电影即使不是史蒂芬·斯皮尔伯格最糟糕的作品,也是第二糟糕的。如果让我推测其中的原因,我毋宁以为他是在这个角色当中倾注了太多个人感情,失去了创作的平衡和距离。表面上他想找出并复活一个雅皮人士内心的彼得·潘,实际他是在说自己。或许P.J.霍根可以成功?1994年他在澳大利亚拍了《穆里尔的婚礼》,1997年去好莱坞拍摄另一个婚礼《我最好朋友的婚礼》,后者更成功,但前者更精彩。这部带有非主流电影色彩的小成本电影有些各,带着冷幽默,或会让观众骇笑,比如穆里尔一家胖子坐在桌子边听父亲冷酷地说自己的儿女。
与以前的诸多导演比,P.J.霍根有技术上的优势。“右手第二条路,一直向前,直到天亮。”这是通往永无乡的路。我们跟温迪、约翰和迈克尔一样,虽然没有见过这个地方,但头一遭见的时候就能一下子认出它来。P.J.霍根必须能给观众一个“老相识”,给彼得·潘一个相配的家,犹如彼得·杰克逊在《指环王》再造的令人信服的中土世界。新的CUTTING-EDGE技术能让彼得·潘天衣无缝地飞起来,让永无乡如幻似真。或许我们能在它多变的面目里找到一个自己心里的永无乡。
如果说P.J.霍根有跟别的导演不同的地方,那就是他把重心放在温迪,而不是彼得·潘的身上。彼得·潘飞走之前,温迪问他:“你不会忘记我吧,彼得?在春季大扫除以前,你会忘记我吗?”当温迪20多岁时,已经不会飞啦,她不得不“微笑地看待这一切;可那是带泪的微笑。”P.J.霍根的做法正体现原著的要义,最重要的不是童心,而是童心的失去。虎克船长作为彼得·潘的对立面出现,他既带邪恶,同时也是成人的象征,对温迪的成长来说,他起的作用也许更大。贾森·艾萨克按照传统,同时扮演虎克船长和温迪的父亲达林先生,他对虎克与温迪的关系是如此看的:“温迪很迷虎克船长,他又酷又性感。”为了增加虎克船长的魅力,他把衬衣的领子敞开,一派胡里奥·伊格莱西亚死的着装风格。
我们获得的时候,也是失去的时候,因为再无想象力和最初的感受。当我们接受这一位彼得·潘时,所希望的是,他能揭开感受上厚厚的茧子,让观众重新体会伤感、脆弱、幽默、任性和童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