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集烟花爆炸案

作者:三联生活周刊

(文 / 庄山)

辛集烟花爆炸案0

救护人员将受伤的人员抬至医院救治  

辛集市位于石家庄东70多公里,从辛集市向东20多公里,郭西村依旧保持着北方村落的典型特征。辛集皮货的名头虽响,但对这里似乎没有产生太多的影响,爆竹厂是村里最重要的产业。

7月31日,记者乘坐的车在村东头被警察拦住,三辆警车,七八名警察,30多名村民都聚集在通往爆竹厂的惟一路口,营造的气氛似乎很紧张。姓辛的警官直言不讳:“为了安全,从爆炸发生,这条道路就24小时封闭了,农民下地都不让过去。”知情的村民小声向记者介绍,爆竹厂还埋有10多吨炸药,“如果当时爆炸,我们周围这几个村可能都完了。”

8月1日上午10点,石家庄市公安局副局长、燃爆物销毁指挥部的副总指挥郭新年终于松了一口气,“现在终于可以说安全了。”几十分钟前,原爆竹厂残存的5吨黑火药、6吨药粒药柱以及其他约7吨成品半成品花弹、鞭炮等总计18吨可燃爆物引爆成功。

“我能活着已经认便宜了。”冯友亮躺在辛集市第一医院外科的病床上,记者看到,他赤裸的上身遍布碰撞和烧灼的伤痕,头部左边密密麻麻缝了近20针,右臂打着石膏,右小腿上着钢骨,“那天天气特别热,我去的稍晚点,刚走到生产区门口,听见轰的一声。我转身就跑,一步都没跑出去就被捂那了”。冯友亮说不清楚伤都是怎么闹的,他只记得自己拖着一条断腿爬了100多米。

王明说:“120多亩的厂子转眼就成了废墟,一间完整的房子都没有剩下。”他认为自己是“全厂最幸运的人”,爆炸当时,他正在生活区的宿舍里,倒塌的房屋虽然把他压在底下,但当4个小时后被救出时,他竟几乎没有受伤。然而,坐在医院楼道地上的他,脸上的庆幸只是一闪而过,因为与他一起到这里干活的另外7个人有4人已经死亡,还有3个至今不知下落。

“出这么大的事故其实是必然的。”王明在烟花爆竹行里已经混了十几年,在他的记忆里,生产中出点事是经常的。

公安机关在爆炸第二天就查明了事故原因,并以调查报告形式公布出来,调查认定郭西烟花爆竹厂违规在晾晒场外大面积晾晒药球(成分含硫磺、镁铝合金粉、高氯酸钾等),同时违规大量晾晒礼花弹。而晾晒的药球中含镁铝合金粉吸湿发热,不能及时散出,热量积累到一定程度发生自燃引起爆炸。同时,厂方违规在非用药车间装填黑火药、引线,并擅自将原设计的杂品库、制筒车间作为成品库,将7月18日以来生产的成品全部放在里面储存,造成生产区内爆炸品大量超存,致使爆炸得以迅速蔓延。

按照国家爆竹行业的劳动安全规程规定,厂区的设计必须经过验收,成品周转库不允许在生产区内,但郭西烟花爆竹厂显然并没有遵照这一标准执行。王明说:“经过地方协调,经营者把成品库都当成杂品库报上去,辛集市公安局掌握的标准也放宽了,要求当天可以存放,第二天就必须运走。但真正做起来往往是十天半月都放了,这次出事时,30多个库,每个库也有三五万的货。”

据王明介绍,一般爆竹厂的生产区域都划分成A类B类C类工房,一间工房一般3米乘4米见方,只有两名工人作业。A 类工房是动药的,以土墙与其他工房相隔,只能使用木质、铜质、铝质器具,职工都必须持有经过地区统一考试颁发的特种工作证。B类工房只能做一点辅药,主要负责包装。而C类工房负责做筒和定底(用粘土封住一端筒口),绝对不准动药。

但这次事故就出在C类工房,厂方让我们在C类工房做黄莺,黄莺需要一种啸声药剂,有三种材料组成,硅氧化剂、高氯酸钾、钛苯,药料结合成块,用木棍拍到小筒内一半,留下一半装响药。”

多位受访者都向记者谈到:“出事前几天,辛集市刚到厂里做过安全检查,每年这样的检查都有好几次。”其实,他们从来也没把类似的检查当回事,每次检查前,他们都会做大量“规范”工作,而“没炸的那十几吨药是由于买的不合格,在春节后埋下的”。很多工人都是从记事起就做炮的,他们心里很清楚做炮的危险,但“农村劳动力闲,能多挣一个是一个”。于是,烟花厂聚集了来自各地的工人。

王明说:“说是一个厂子,其实有48家,有的是过来租一个厂房就生产了。这个情况上面可能都不知道,这么乱七八糟的生产不出事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