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真也是福

作者:舒可文

(文 / 舒可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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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黄和蓝的构成  

新年一到,就收到画家刘野寄来的一本很小的挂历,封面是他2000年的作品《中午的蒙德里安》,最后一页是他2002年画的《再见,蒙德里安》。以前刘野的画主要卖到欧洲收藏,近两年,中国收藏(如果包括海外的中国人)增多了,几乎占到他作品的30%.

去年12月,刘野参加了在广州的一个展览,展览叫做“各自表述”,好像这也是一个不成其为潮流的潮流,或许这就是一种出于对轰动事件或激越思想的谨慎。

刘野的作品从里到外都有这种谨慎,在选择所要表达的情感类型上,他有意识地选择在最普遍的类型上——幸福和忧伤,就是儿童也有的最简单情感,人物形象也依形就体地选择了儿童。从1994年起,他开始把儿童稍加改动变成了卡通形象。在色彩上,他的调色板上几乎就是红黄蓝、灰黑白这几种。卡通被认为是次文化的,简单思维的代表,为了达到像蒙德里安抽象画那样一种平衡、安静的效果,卡通形象也是他有意识的选择,它的童话趣味能使画面安全地疏离现实的复杂和激烈。

虽然从1993年就有个人展览,但是到今天刘野一直还是无党无派,他自我评价:“对外部的变化,我确实有一种天然的回避能力。我觉得政治对于人类只是一个形而下的东西,比起人类最普通的情感,它也微不足道。人类最基本的感情更感动我,比如善良、忧伤,比一个政治概念更重要。”他的回避社会现实,倒也没有回避到一己之私里,所有现实中的细节都可以进入他的画面,军舰的沉没、飞机坠毁、江湖剑客、恶作剧的墨镜,但是他并不引导人为这些细节的变化而动容,因为卡通人物把所有一切都遮盖在稚拙的外衣下。他把幸福和和好玩和谐地安排出一种忧伤的调调。

一年前,英国“中国当代艺术画廊”为他安排了一次展览,他提供了一批成人形象,芭蕾舞演员巴甫洛娃、教皇保罗二世、大导演费里尼、小提琴家穆特、科学家霍金等等。当他把人物换成大人、名人之后,还是做了卡通化的处理,依然让人在其中发现同样的情感世界。无论画谁,都是布置这样一个场景,把他们的形象中装入这种情绪,比如穆特,她如此著名,却没有人关心音乐和她的职业之外的她,除此之外,还是那样一个世界。

熟悉刘野的人很容易在他的个人经验中找到他能如此温和安静的原因,他对访问他的人说,他没经历过任何大喜大悲,一直平平稳稳,从中央美术学院毕业后,到德国留学4年。生就温厚的性格,使他懂得在纷乱中平衡自己的判断,谨慎地避免就事论事,因为事情都是复杂的,他怕太复杂了会有问题,艺术毕竟不是哲学。

刘野问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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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的沉默  

问:为什么把环境、人物,即使是真实人物,都卡通化?

答:现实生活已经是童话了,因为它是按人的设想和设计造出来的,其中对善恶的区分,对战争的定义,对武器的作用,什么都是按一定标尺设计的,现实已经靠后了,每个人都在饰演一个角色。真实的生活就是一种人造生活,这是一种“人造感”,是被加工过的自然、社会、理想,你完全可以从旁边看这个游戏。黄燎原说我有某种冷漠的东西,其实在那些欢乐的背后,有一种忧伤的东西。比如普鲁斯特的《追忆似水年华》,给他带来的那种忧伤,不是表现在什么事情上的。

问:蒙德里安和超现实主义对你是不是有特殊意义?

答:他的控制能力。维米尔和蒙德里安都是荷兰人,我崇敬他们那种冷静,构图上的协调平衡。超现实主义里马格利特对情绪的控制得很棒,达利就是完全放开了,对画面不太负责。

问:审美标准的变化在艺术中最激烈,你会不会觉得自己保守?

答:再怎么变,反正在家里摆一瓶花和摆一堆死肉是有区别的。我基本不做让人难受的事,我喜欢做传统意义上的艺术家,不放弃绘画这种手艺,在当代艺术中,绘画的空间的确很小了,但它的刺激也许就在这个狭小的空间和其中的规则,没有规则的放手大干是一种刺激,在一个专业规则中,游戏的难度也是刺激。新,不是最高价值,从小的地方看,什么事都不断有小的进展,不断地出新,把心情放的松一点,就可能觉得更多的事情是没有改变的。 刘野艺术美术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