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实守信的历史渊源

作者:邢海洋

(文 / 邢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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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招商银行的“金葵花”到中国银行的国际卡,功能上信用卡越来越贴近消费者。信用卡广告更是各显才能,创意不迭。比如张子怡的VISA广告之餐馆篇秉承她在武打片中的形象,先对不合胃口的饭馆伙计一顿暴打,再刷卡支付伙食。

讲信用讲到先兵后礼的份上,跟武侠一贯的大侠风范显然不合。但说到信用,却是符合时代精神和历史规律的。远的不说,国内20多年的市场经济史就是一部信用史,起初许多产品粗制滥造,现在,虽然有很多企业仍然四处逃债,但在对待消费者上,机器已经做得比较皮实了。海外历史上,商人们的交易行为也是以不讲信用的欺骗为主,商人被描述成一群躲在角落里算计着榨取最后一滴利润的家伙。看看威尼斯商人的发家史以及后来葡萄牙人、荷兰人和英国人的殖民史,就不难理解为什么在原始积累阶段,商人们大可不必规规矩矩地经营,拿出膂力和勇气就足够了。在工业革命起步阶段,经营者的利益还在于欺骗公众,经营者聚会时的谈话内容,不是阴谋对付公众就是筹划抬高价格。

但情况很快发生了变化。18和19世纪初期英国有相当部分产业操纵在教友派的手中,其中包括一半的铁厂,两家主要的银行。像巧克力和饼干那样的消费品,几乎被教友派垄断。在连接大西洋东西岸的贸易中,教友派更是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教友派的经济成就最初来源于教众之间的贸易。教友派是不满国教世俗化和腐化倾向的新教,相信只有认真工作,在各自的行业中取得成就才能来世获得救赎。他们被排斥于国教的权力场之外,无法进入国家权力机构,只能在工商业中证明自己的赎罪决心。因为是弱势的一群,担心被欺骗,他们发现和自己的教友做生意最为容易。相同的信仰使他们互相信任,从大西洋的一端把货寄给教友,则有十足的把握不会被赖账。

作为宗教团体他们有着近乎呆板的诚实,极端注重个人品行的记录和保管。他们甚至在商业交往中发明了固定价格交易,“Quaker' sbargain”也成了成语,代表所有“不二价的交易”。“Quakerish”成了“谨严”的意思。教友派的繁荣当然被外界所注视,所有这些品质很快为他们赢得了声誉,各路商人纷纷找上门来,选他们做合伙人,供应商或者零售商。最终,观察家们把教友派的品行和资本主义的发展结合起来,归纳出诚信是经济繁荣的基础的结论。为什么?诚信可以使整个系统成本最小化:每一笔交易都免去了调查对方偿还能力的费用,更避免了法律纠纷的大笔诉讼费。而欺诈带来的支出也是明摆着的:于社会是调查和法律成本增加,于欺诈的一方是要多支付出生意伙伴的风险费用。

提到经济伦理,马克斯·韦伯算得上开山鼻祖。那时20世纪初,有一次,他在火车上碰到一个推销员,这位老推销员说:我不管你信什么,但是,如果一个人不隶属于任何教派,我连5毛钱都不会赊给他。如果他什么都不信,我凭什么相信他?这番话反映的是20世纪初信用体制还不健全的美国现实。那时教会对受洗人有严格的要求,只有品行端正的人才有资格受洗。受洗证明的作用,就仿佛道德合格证,教会等于用自己的名誉为教民做了担保。这样的情形,一名教徒在商业交往中,无论是赊购、赊销,还是贷款,都似乎多了一层担保,少了相应的成本。当然,对不守规矩的教徒,教会也会将其清理出去,维护一方净地的声誉。最后韦伯得出结论,资本主义在西方国家的繁荣和新教的信仰及其内部组织密不可分,而在中国这样的东方国家,利益轴心是家族,对外则普遍不信任,难以形成信用制度,因此在制度竞争上被西方甩在后面。

资本主义的特征是资本运营:政府发国债,企业发行股票,消费者借钱买房子,再以今后的挣取薪资的能力为信用,分期归还。在制度没有建立起来的时候,资本的流动,想必时时阻滞,也和我们这里一样艰难。诚信使商人们找到了低成本的润滑剂,即使在欺诈盛行的华尔街的今天,很多人还是把诚实守信当作资本主义的一大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