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摩天楼
作者:王星( 1955年拍摄的美国纽约曼哈顿摩天楼群 )
狄更斯《双城记》中那句“最好的时代”与“最坏的时代”已经成了传说中的“万能感慨”。不过,对于以金属框架为主线的近150年建筑史来说,这句话也许比用在人类建筑发展的任何时期都更合适,因为这150年原本就是一个充满了以“最”为修饰语的建筑的时代。最多的“最”又体现在最直观的建筑高度竞赛上。倘若说埃菲尔铁塔时代对建筑高度的强调还带有某种技术革命带来的直率的自豪感,21世纪前后的许多“最高”已经带有了更多的修辞色彩。
1851年,水晶宫作为展馆出现在首届世界博览会上,使得此后各届世博会成为新建筑展示约定俗成的舞台。正是这座最高点不过33米的建筑奠定了现代钢架结构建筑的基础,而40多年后另一届世博会上就出现了高度达到328米的埃菲尔铁塔,它所创造的高度纪录一直保持至1931年。这种在高度上的突飞猛进以及对于高度优势的长期保持足以令150年后争相竞高的摩天大楼们眼红,但铁塔得以安享纪录保持者的殊荣,很大程度上还是“得益于”当时人们对于高层建筑的漠视以及对于古典砖石建筑的惯性膜拜。
在赛维的经典名著《建筑空间论》中,他将19世纪复古的折中主义建筑斥为虚有其表,但同时也提出:“19世纪建筑真正有价值的在于其外部空间,在于其城市规划。”赛维相信,随着工业革命而出现的新的运输方式和人口流已经迫使19世纪的建筑师面对现代意义的都市化主题,即便19世纪建筑没有别的贡献,它也做到了“力求控制住都市化所发生的灾难性变化,使问题明朗化并提出现代城市最早的解决办法”。
赛维的著作问世于1957年,当时摩天大楼的高度已经逼近400米,而且成为被广泛接受的城市建筑形式。轻型技术、现代合成材料和标准模数制的部件,摩天大楼建造者所偏爱的这些建筑材料与手法甚至造就了以框架方块为基本建筑样式的所谓“国际风格”。作为与“国际风格”相对的“有机建筑”运动的倡导者之一,赛维对眼前的城市环境发出这种感慨或许是必然的:“我们生活在一些正在迅速解体的城市中,它们在规划上缺乏远见,禁锢了创造健康的有机的社会生活环境的一切可能性。这些城市的投机性建设带着阴沉的雄伟性,我们精神生活传统的那些胜地一直在遭到破坏。”
然而,赛维反感的并非摩天大楼本身。赛维将“空间”定义为“建筑的主角”,认为:与古代建筑必须区分“室内空间”与“室外空间”不同,现代建筑是以开放的平面为基础的,“重现了哥特时期对空间连续性和结构轻盈的要求”。摩天大楼是“有生命力的社会活动过程”的凝聚,虽然这种凝聚有时会肤浅成将追求极限高度作为最终目的。
当年水晶宫会被选中成为首届世博会的场馆,很大程度上也是出于空间上的考虑——传统的砖石拱券结构无法为展品提供足够的展示空间——只是19世纪的人们很难预想这座建筑将会如何改变未来建筑乃至城市的空间。赛维本人已经在2000年世纪之交时去世,但留下的这些话也许适用于所有时代:“空间不仅仅是一种观赏对象,它是一种活跃而积极的东西;就人类的整体性观念来说,空间总是我们生活在其间的一种现实所在。”■
( 埃菲尔铁塔唯一的敌人是腐蚀,应运而生的铁塔油漆工逐渐成为法兰西文化的又一符号(摄于1940年) )(文 / 王星) 建筑空间赛维埃菲尔铁塔建筑摩天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