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设计到建成 ——专访迪拜塔设计师安德里安·史密斯

( 1月4日晚，迪拜政府为“哈利法塔”落成举行盛大的烟花表演 )

三联生活周刊：为什么毅马(Emaar)集团选择了你的迪拜塔设计？你设计的灵感是什么？在设计过程中发生了哪些故事？

史密斯：2003年初，毅马房地产集团邀请Skidmore，Owings＆Merrill(SOM)建筑与工程公司的芝加哥设计室去参加一个设计竞赛，当时我是芝加哥设计室的设计合伙人。这次机会使我开始参与到迪拜塔（现在更名为“哈利法塔”）的设计中。最初设计的建筑形态是几何形态的，从3条分枝和3群像豆荚一样聚集的点中生长出来。在塔身向天空延伸的过程中，每一阶段的工程计划都出现了一些困难，使得塔的体量与规模随着高度的增加而减小。中心柱轴穿破塔的顶部展现出来，被雕刻成至高处的塔尖。在建筑通体各个部分，你都能最大限度地将迪拜城和海湾的景观收入眼底，这是因为各层都采用了呈“Y”字形的平面设计。这种设计的灵感部分来自于密斯·凡·德罗设计早期的某些建筑，也源于芝加哥湖站大楼和我自己设计的韩国首尔塔宫Ⅲ。

毅马集团最感兴趣的是把迪拜塔建成世界上最高的建筑，但实际上，一个远远低于现在落成的迪拜塔高度的建筑也可以达到“最高”这个标准。我设想的迪拜塔是一个非常优雅、纤细的建筑，为了要让这样的设计看起来匀称、比例恰当，你需要很高的高度——比毅马集团预期的高度要高出一些。幸运的是，毅马集团，特别是它的主席穆罕默德·阿里·阿拉巴，理解我作为一个设计师所面临的问题，他给了我充分的自由，让我按照一栋建筑所需要达到的高度去设计。最后，我们改变了塔顶部的规模，让塔从700米变成了今天所看到的更高的高度。

迪拜塔至少在未来的5年内会保持世界最高建筑的纪录，因为目前宣布出来的更雄伟、更高的建筑项目还没有一个实际破土动工。而在破土以后，它至少需要5年时间的修建才能达到迪拜塔的高度。当一个更高的建筑真正出现的时候，迪拜塔依然将保持其地标建筑的地位，因为地标性建筑的地位不依赖于高度。

在可行性上，有一个我们在芝加哥发展出来的关键概念，后来我们把它介绍给迪拜政府，这个概念就是“提前使用”(Advanced Occupancy)。简单地说，这个概念允许在大工程进行过程中，就可以有效使用已经竣工的一部分，在全部工程完成之前就可以早早迁入。比如，像迪拜塔这样的超高层建筑，整个工程修建时间超过5年，应用“提前使用”的概念能够允许业主在施工进度中的某个时间点上，就能开始从完成的那部分工程中获取收益。这种提前兑现现金流的方式，能够使大工程具有像小项目那样的运作优势，因此能大大减轻业主的债务负担。要达到这一目标，工程中的各方，包括业主、承包商、设计师和地方政府，都必须接

( 迪拜塔设计师安德里安·史密斯 )

受这一概念，并在此基础上按照结构化、综合的和有逻辑的程序来实现它。迪拜塔最初的设计专门考虑到了为促进这种方法的实施提供便利，但不幸的是，迫于种种环境条件，迪拜当地政府未允许该项目的“提前使用”。

从成本上看，考虑到当地的恶劣环境条件，在塔身外表的材料选择上使用了维修保养成本低廉、使用寿命长的材料。外墙材料为高性能绝缘玻璃块，安装在一个整体的铝框架中，竖框为抛光不锈钢，拱肩部分也由不锈钢组成。

( 2007年4月的迪拜，建设中的高楼林立在远方 )

三联生活周刊：在迪拜塔的建设过程中，对原来的设计有什么修改？有哪几次重大变化？

史密斯：我们进行了大量的风洞测试，以确保塔身在当地的气候条件下能够最佳应对。进行测试后，我们设计了塔的形状，以交错峰值的逆流，对在建筑物周边运动的风形成负压力，我们称之为“干扰风向”。我们也采取了几个手段，减小“烟囱效应”（指户内空气沿着有垂直坡度的空间向上升或下降，造成空气加强对流的现象）。就迪拜塔来说，由于太高，并且建筑物内部和外部存在强烈温差（夏季迪拜的温度高达50摄氏度，而且这种高温通常持续8个月），塔内的空气向下运动，并试图从塔底向外流出。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我们减小空气通过外墙的进出。我们还设计了一个空中的电梯系统，将电梯升降井和上下穿梭的电梯间分离开来，每一段的电梯井都只到达一定的楼层，并且在这层上封住。实际上，整个建筑的运转就像由一系列独立的矮建筑物互相堆叠在一起。

施工期间我们对设计做了必要调整。例如，由于客户在已经施工后要求对设计做出改动，我们需要重新设计电梯系统和重新堆叠塔身。但我不能对这个话题谈得太深，因为我在2006年底离开了SOM，而那个时候迪拜塔还在建设中期。

三联生活周刊：你认为迪拜塔是文本主义的建筑，它基于对迪拜历史和文化的理解。这种理解具体是什么？如何在建筑中体现？

史密斯：建筑应该反映它所处环境的文化和精神气质，这很重要，否则你将看到一个城市与世界任何其他地方的城市没有什么不同。我的设计方式一直都是文本主义的，也就是说，我的设计考虑建筑所服务的社会所在的历史和文化。比如，迪拜塔在设计平面图上是伊斯兰的洋葱式圆顶，虽然从外观上看不出来。它立面的起伏，使人联想到海湾及周围的沙漠景观。在我的新公司，AS+GG建筑师事务所，戈登·吉尔和我首先考虑的就是项目的环境背景，但艺术、民居和我们项目所在地区的原材料也对我们的设计有很大的影响。我们现在阿布扎比的在建项目马斯达尔总部，其灵感就部分来自于阿拉伯的风塔。

在形成迪拜塔最初概念的过程中，我寻找现存的地区文化元素，并从中汲取灵感。在中东和迪拜，洋葱圆顶和尖拱门的建筑风格有很大的影响，而且该地区的建筑图案有些是像花朵一样3瓣的，也有6瓣的。其他影响因素包括螺旋形的图案，以及嵌入中东建筑和装饰图案中的哲学。这些图案都源于有机的生长结构和植物材料，它的形式是几何的，即三枝三荚的几何形式，这些树枝是有机的生物形态，并且是标准化的组织结构单元。这种形式可在花瓣、叶、种子，动物中的鸟类和海洋生物，包括甲壳类动物等中间找到。迪拜塔的整体结构是，随着垂直高度的增加，盘旋向上的树枝的长度逐渐耗尽，最终汇合为一根中轴，在这个汇合点上，中轴消解，展开一幅三联画，这幅三联画再以螺旋的方式慢慢收拢卷成唯一的尖顶。由此产生的视觉形象是有机的植物，它可以无限垂直延伸，只需要增加树枝的数量，或者在顶部分出新的树枝来。

三联生活周刊：“9·11”之后，安全设施已成为摩天大楼设计的重要组成部分。迪拜塔是怎么样考虑的？海湾地区还有哪些前沿建筑？

史密斯：在此项目中，我们根据当地建筑法规，实施了诸如“救生艇”电梯疏散方案，也设置了避难区，还引入了从危机管理中发展出来的疏散沟通方法。此外，作为世界上最高的、建于后“9·11”时代的建筑，从一开始，我们就达成了保密规则，在这栋建筑里实施的增强安全的措施不能公开。

我们在海湾地区竞标了几个项目，其中大部分仍要保密。我现在最方便公开谈论的是马斯达尔总部，这将是马斯达尔城的核心，它是在阿布扎比之外建造的二氧化碳零排放项目。马斯达尔总部将成为世界上第一个大规模的正能源值建设项目，它自身产生的能量为其运转所需能量的103%。其标志性的特色之一是11个巨型圆锥筒（这些圆锥筒提供自然通风，室内采光，在其基部形成庭院和其他生活区）和世界上最大的太阳能电池板阵列。戈登和我都非常高兴的是，马斯达尔总部也将是国际可再生能源机构（IRENA）的家，这是一个促进可再生能源在全球使用的政府间组织。■（文 / 蒲实） 安德里设计建筑设计迪拜设计师专访史密斯迪拜大厦建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