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商学院里的诗人
作者:三联生活周刊2004年,32岁的《每日电讯报》巴黎记者站主任菲利普·布劳顿放弃他做了10年的记者职业,他觉得老是在凄凉的机场休息室度过漫漫长夜和参加愚蠢的新闻发布会太伤身体。“我希望从写作中恢复过来,不再把身边的世界看做潜在的报道的来源。我希望学习一下商业,以控制自己的财务命运和自己的时间。我厌倦了活在手机的这一头,听命于老板的要求。”在采访委内瑞拉传媒业大亨古斯塔沃·西斯内罗斯时,置身于古斯塔沃位于曼哈顿的豪宅中,周围摆满舒适的扶手椅和油画,他们喝着咖啡谈论着全球化,布劳顿想:“如果这就是商业,我应该能够习惯的。”
为了进入商界,他准备花17.5万美元去读哈佛商学院,他如愿被录取。他比大多数学生要年长一些,有一个两岁的儿子;学过拉丁语、古希腊文学、历史和哲学,但是对商业知之不多;他以为商务人士是“喝酒、打高尔夫球、枯燥乏味的金钱的奴隶”。两年后,当他拿到MBA学位之后,他对商业的理解大大深化了,但对商业的看法没有变。
在《出类拔萃:在哈佛商学院的两年》一书中,他写了该机构很多有趣的幕后故事,向读者介绍商学院的课程、商业理念和经典的案例教学法。他崇拜管理学老师迈克尔·波特,喜欢供应链管理课,因为这门课跟体力劳动有关。当他的材料很枯燥的时候,他描述同学们就一些小问题发生争执的欢闹场面,像是否应该设置课间休息好让同学们上洗手间,攻击那些用复杂的公式去推导显而易见的结果的教授。同学分为两种,一种特别严肃,一种是花花公子。前一种人争论棒球队的纳税义务,后一种人在庆祝第一个周末的派对上从冰雪橇中吸伏特加喝,派对现场的音乐震耳欲聋,排斥了交谈的需要,在场者只能尴尬地微笑和欢呼。在期中的舞会上,男生要穿得像女性,女生要穿得像荡妇。有人戏言:“知道布什当初为什么要就读哈佛商学院了吧?”
他还披露了他的同学骗财政资助买宝马车的做法:他很多同学都开着豪华轿车,他自己开的却是一辆2000美元的二手车,一位知情的同学告诉他:“一旦被商学院录取,花光自己银行账户上的存款,拿去买昂贵的汽车或转到父母账上,然后申请资助。在申请资助列举自己的财产时,不需要提到自己有一辆汽车。你花2万美元买一辆车,却可能得到20万美元的资助。所以基本上,哈佛大学给你买了一辆宝马车。如果你没有买车的话,你可能要为此花光自己20万元的积蓄。”
他那一届有895名学员,“所有的商学院都为自己招收诗人而感到自豪,即那些非传统的为课堂带来不同视角的学生,通常是工程师、银行家或信息技术专家。对哈佛来说则是3M背景的人:魔门教徒、前任军官和前任麦肯锡公司的咨询顾问”。学员中还有一些是外国学生,来自印度等亚洲国家和南美,但大多在美国上过大学或高中。他们很聪明,但野心勃勃,有些傲慢,有时很可爱。在开学典礼上,一名学生说,他是顾客,应该受到更好的对待。一位管理人员说:“不,你是产品。”
( 《出类拔萃:在哈佛商学院的两年》 )
他认为哈佛商学院是一个“制造不快乐人士的工厂”。因为担心错过什么,每个学生都参加每一项活动,不管有多么微不足道。但他发现这并没有改变什么,至少没有发生像哈佛商学院希望的那样的转变。布劳顿对商业操作社会的能力感到震惊,“社会是不是授予了这样一个自恋的会制作表格和PowerPoint的阶层太多的权威?”
他认为哈佛商学院有两个缺点。一是推销这样一种观念:它的校友将成为能够解决世界难题的领袖,而不只是做管理一个公司这样的工作,“商学院不再只制造商业领袖。MBA们决定着我们将过怎样的生活、我们工作多久、有多长的假期、我们消费的文化、我们得到的医疗照顾,以及我们的孩子接受的教育。但商业需要温习它的限度,如果哈佛商学院别吹得那么玄,企业就会留神听它的”。他的第二个担心是,他的很多同学好像注定要去做一份没有为个人快乐留下空间的工作。他希望多陪陪家人,而不是像高盛的总裁那样,那位总裁有一次去商学院讲领导力和价值观,“我只记得当他说他怎样有了4个前妻时,一脸彻底失败的表情”。■(文 / 小贝) 商学院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