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霸王龙和针灸
作者:三联生活周刊(文 / 流苏)
在走廊里我就闻到了艾卷儿特有的苦涩味,推门一看,还是吓了我一跳。临窗的床上横陈着三个无遮无挡的半裸体。两边两块肉身在不同部位鼓着数个透明玻璃包,医学上应该称其为“火罐”。中间的一块肉身上铺着一长溜褐绿色的膏药,上面吸着两排火罐,从我的角度看去,这个不明物种很像是白垩纪的霸王龙。戴着眼镜的实习生把我从1亿年前的丛林里拉了回来,她问我干嘛,我说我要找吴大夫——我约的针灸医生。
我从没扎过针灸。之前,因为右肩膀滑雪时的旧伤,我一直在配合着西医的多项治疗,吃了药,打了封闭,没见好,直到有个年轻的骨科大夫建议我动个手术,把什么二头肌三头肌分离开,再瞧瞧是不是应该把里面的骨头削平点或者垫高点,我才吓得不再看西医了。可肩膀还是疼,朋友说试试中医吧。
吴大夫在我和他寒暄的当口,手起针落,已在我的两个肩头和左腿下了针。然后就让我在走廊里甩胳膊溜达。反正没说要卸胳膊,我放松了警惕。20分钟后,拔掉第一批针,我的针灸治疗才正式开始。吴大夫还是手起针落,没说几句话就把我扎得跟刺猬似地撂倒在里间的一张床上。那个眼镜实习生给我的每根针都接上了电,嘱咐我不舒服就叫她,然后出去了。我不知道被微弱的电流刺激原来是这样的感觉,就是我的肉跟包进去了一只青蛙一样突突地跳,右手食指更是不受控制地一直在那里发莫尔斯电码。旁边床上是个中年妇女,脸上扎着针通着电,眉毛向上撩脸蛋向上跳,所以她就好像在那里和我挤眉弄眼出怪相。我知道应该维护医院严肃紧张的气氛,但还是憋不住地乐了。
一会儿那眼镜实习生回来,我可就笑不出来了,她关了电给我扎火针。什么叫火针?就是拿一缝被子似的又长又粗的针在火上烧一下,扎我一下。我感觉到那针每次拔出来的时候都要带出点肉末来,还闻到了糊巴味儿,要不是很疼,我真以为小眼镜是在这儿练烧烤呢。共扎了12针,针针见血。
火针后面是火罐,就没啥新意了,和外屋那霸王龙比,我这三个火罐太小儿科。这样我的针灸治疗就到尾声了。
谢过吴大夫,站在外面晴朗的大太阳地里,我看了一眼“患处”,有点沮丧。原本光洁的肩头上现在并列着三个大紫印和密密麻麻的针眼,跟猪肉上盖的戳儿挺像的。
紫印过了一周都没下去。肩膀倒好像没怎么大好。朋友说中医看一次不行。我想那我就先不去了。只要不提劈肉截骨,我就慢慢来,你看人家中医都是老到仙风道骨了,才医术精进的。我的肩膀可以陪着他一起慢慢变老呀。只是夏天马上就要过去了,我还有好多漂亮的吊带没有穿哪。 霸王龙针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