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牛士

( 成功的斗牛士不仅能获得荣耀和财富，更重要的是能获得拥戴者的崇敬 )

马德里的斗牛场贴着海报:最便宜的票7欧元，贵的几百欧元。不是前排后排的划分，以阳光、阴影为界，晒过西班牙太阳的人就知道，从早上8点钟升起到夜里22点钟落下，午后14点以前都叫做morning。17点那是半岛阳光最毒的时候，而这时斗牛开始了。据说这是为了1934年8月11日下午17点，伟大的斗牛士伊格纳西奥·桑切斯·梅赫亚斯死于牛角之下，他的好友诗人加西亚·洛尔加长歌当哭。这个传说并不适用于全西班牙，有些地方的斗牛表演就在19点开始，17点实在烤得死人。在西班牙语里，阳光代表下层人士，阴影是上流社会，还有一种阴凉与阳光的中间票，买的人最少，大概人们不想晒成阴阳脸。

这3个斗牛场中，塞维利亚最大最漂亮，它能容纳1.4万人，世界上最大的斗牛场在墨西哥城。塞维利亚的沙粒黄澄澄，围栏是鲜红的，远看像一座蛋糕坯。白头发的导游多明戈告诉我们，这里的沙子是塞维利亚独有，别无分号。我们异口同声地说:“碧血黄沙！”他不理会这大惊小怪，指着大门口的一尊雕像:“这是贝贝·路易斯。”斗牛士的表现由观众挥舞白手绢的条数决定，较好者得到1只牛耳，优秀者2只，最精彩的有1条牛尾，每场得到4耳2尾的人可以抬出门外接受欢呼，而贝贝16次被抬出这个大门。我们又一阵惊叹。我问他:“为什么巴塞罗那禁止斗牛？”他不动声色地说:“民族分裂主义不喜欢。”

斗牛是中世纪的贵族运动，那时用牛训练敌我对峙。卡洛斯五世在巴拉多利德广场杀一头公牛以庆贺儿子菲利普二世的诞生。野史上说，最早的斗牛起源于营救被野牛攻击的农民，多明各摇摇头，表示没有这么见义勇为的开始，贵族们为战争做准备。但训练时不会用活牛，而是用斗牛博物馆里陈列的一种陶瓷头像，扎枪手对着练准头;长矛手则以鹰嘴环为目标进行训练。每位斗牛士要配备2个长扎枪手、3个短扎枪手、2名长枪手，还有宰牛手、递剑手、小工、外科医生、血液医生、医务助理、兽医等等。场上一大群人围殴一只受伤的公牛，还要在斗牛士上场之前先把牛扎个稀巴烂，让其困兽犹斗。画家戈雅最喜欢斗牛题材，他那时的斗牛士还骑着普通马，现在已经是甲马，身披重甲，马眼睛也被遮起来，因为中世纪时有一次牛把场上的马都顶死了，慌得众人到街上现买马。那时场上的人也没有现在多，起码还算半公平竞争。这些公牛没有经过训练，产自西班牙的一种特殊的野牛品种。多明戈说:牛是极聪明的动物，如果事先练习，它一定不会再上当。

斗牛士的大红逗布在过去还有蓝色的，牛的眼睛根本不辨颜色，它只认晃动的物体。斗牛士抖动红布只是炫技，如果超过一定次数，公牛就学精了，它会绕过红布，直扑斗牛士。有这么一条规矩，如果公牛表现得勇猛，在全体观众的呼声下，会将它放生，回到牧场，安度余生。但这种勇猛是有分寸的，一旦它挑起斗牛士，不但要乱枪扎死，还会连累它的母亲。塞维利亚的斗牛博物馆墙上挂着一只怒目圆睁的牛头，它就是那英雄的母亲。在塞维利亚300多年的斗牛史上，只有一头公牛被放生，求生几率比中六合彩还低。

不过西班牙人不认为这是残忍，一头肉用牛，和斗牛的结局是一样的。斗牛在4岁以前好吃好喝好招待，不用下地干活，有专人伺候，它只要奉献那一刻的痛楚。更接近欧洲其他国家的加泰罗尼亚地区在2004年建议改为葡萄牙模式，只斗不杀。反对者认为，最刺激的一刻就是最后斗牛士一剑没颈，没有这段斗牛毫无精彩可言。这种争论至今没有结果。

( 华丽的技巧和鲜艳的斗牛服是斗牛场的亮点之一 )

斗牛士现在仍是贵族运动，塞维利亚的斗牛学校每年招收的500名学生中，只有1名能成为斗牛士。而学习这个运动必须要有很多很多的钱，我们看到的一套绛色斗牛服就要6000欧元，很多初学者只能租借，雇用助手的费用也要斗牛士出。不过一旦成功，“钱”途无量。中等收入的斗牛士每场有3.6万欧元的收入，还有无数仰慕者。那些被炒得沸沸扬扬的女斗牛士多是实习生，而且男人不愿与她们同场竞技，感觉受到了侮辱。如果你的爸爸是斗牛士，那么可以子承父业，即使技术很臭，也不会被嘘下场，这里讲究老子英雄儿好汉。

龙达是斗牛的诞生地，保存着最古老的斗牛场，我们必须到此一游。很多西班牙人都没有到过这个偏僻的山区小镇，地图上目测距马拉加只有50多公里，总统府的工作人员兴味盎然地介绍说:“龙达？我坐车去过，半小时就到了。”

踌躇满志地我们上路了，3个小时后，在见识了景色优美的海岸线和大雾弥漫的险峻山路后，我们终于到了龙达。

最古老的斗牛场和坐落其中的博物馆至今还在使用，看起来并不辉煌，很多游人坐在看台上，冥想18世纪的场景。忽然漫天黄沙卷起，才好像有一点这悬崖小城的剽悍气质。

龙达有一家“强盗博物馆”，著名好汉们的出生洗礼证、死亡证、判决书都在陈列，梅里美小说里的强盗确有其人。他们没有想象中英俊，英俊只是一种传说。 斗牛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