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见的钞票

我曾经干过一件很蠢的事情。2000年，美国股票泡沫最丰盛的时候，我去泡沫的发源地硅谷找了份工作，结果差点露宿街头。因为去硅谷淘金的人太多了，附近的房子都租光了。

我进的这间公司已经上市，股票曾经达到过200美元一股，可我去的时候已经跌到了30美元以下。刚进公司我就发现，同事们开的车和该人在公司的级别毫无关系。比如负责看门的老大爷开着一辆崭新的高档SUV，管财务的一个小姑娘则开一辆5系宝马，而我的老板，一个资深工程师，却开一辆不起眼的日本小车。一问才知道，我老板才进来3个月，没赶上分红。而这个公司所有的老职工现在都靠股票期权变成了百万富翁。

那时候，硅谷没人谈论工资，那都是小钱，硅谷人是瞧不上眼的。大家关心的都是股票期权，它可以让你一夜暴富。我们公司每个月都会把一定数量的股票期权以当月的价格卖给职工，但你不用立刻掏钱买，而是寄存在账上。什么时候你想兑现了，就掏钱买下，再按新的股票价格卖出去。也就是说，如果股价在你进公司后暴涨，那你就赚死了。想出这个办法的人绝对是天才，那时候公司上上下下都很拼命，就是为了让股价涨上去。

我们公司每个周末都会办派对，各种酒免费喝。每次我都喝得酩酊大醉，因为回家也没啥可干。硅谷没有任何好玩的地方，那么大一片地区，除了公司、公寓，就是饭馆。现在想来那里就是一个大猪圈，只要让我们这些猪吃饱饭睡好觉，别的就不管了。

相比之下，我们公司还算抠门的。有一次派对，有个同事把他女朋友带来了。一个娇小的亚洲女孩，却是波涛汹涌。他自豪地跟我说，女朋友隆过胸，用的是她公司的医疗保险！原来她的公司是做CDMA手机的，发了大财，所有雇员的美容手术都由公司买单。

聊天时他女朋友一直在抱怨那个公司压榨员工，不让休假，每天都要加班很久。可她一点也不想走，因为还打算去割双眼皮。

我在这里工作了一年，股票一直在下跌，手里的期权变成了一张废纸。后来机缘巧合，我回到了圣地亚哥，在海边找到了一幢便宜的房子，然后又找了份同样的工作，工资高了许多。不过新公司没打算上市，我一夜暴富的可能性很小。可我仔细想了想，觉得还是看得见的钞票更值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