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鞋识女人

我一直不太会买鞋，这事影响我成不了一个精致的女子，尤其是像阿蜜那样拥有层层叠叠故事人生的风情女人。阿蜜是我表姐纤纤的“闺蜜”，比我大10岁。有句话说闻香识女人，我嗅觉不大灵，那么只好看鞋识女人。据说鞋如其人。比如壮硕庞大的表姐纤纤，年少时候没有珠宝亮片装饰的鞋不穿。纤纤一直有灰姑娘变公主的贵妇情结，在认识纤姐夫前，她的鞋跟高度与她的体积重量成正比增加。而嫁给纤姐夫后，他总给她买平底舒适的鞋子，猛地看去都其貌不扬但双双都做工考究，犹如他们的生活一样品相精良。

在表姐纤纤改穿平底鞋那些年，阿蜜鞋子的风格却在千变万化，令我眼花缭乱应接不暇到无从模仿，就如同她喜怒无常的生活态度：如果有一天她忽然足蹬血红细高跟鞋秋风扫落叶般地刮过来，可能是最近又和她喜欢的老男人的发妻摽上劲了。倘若她踩着豹纹线条包裹大腿的靴子顺我者昌地颠了过来，那可能她晋级即将成功，快要把人家糟糠取而代之了。转天伊又润物细无声地踏着古铜金属绿的露跟凉鞋徐步踱来，也许伊和男友发展得快要进入柴米生涯了。可是柴米生涯原是梦，宅女居处本无郎。随着她的鞋跟降落下来，对方看她的目光也暗淡下来。有朝一日她脚上拖着一双诡异的孔雀蓝尖头半拖鞋像济公样一路疯疯癫癫地跑来，那尖头鞋令人想到骑着扫把瞬间消失的巫婆，那么我们会迅速找地方闪人，唯恐该女巫沉溺在失恋的怨怒里兴风作浪。

感情故事不成，情感事故迭起后的阿蜜，这些年我对她的印象就是只穿貌似尘埃落定的布鞋了，伊虽然还是自己买鞋，但鞋子的风格固定下来，像《一双绣花鞋》里的那种绣花布鞋，还有安妮宝贝转型后作品里主人公穿的那种绣花布鞋，不一样的是阿蜜从不穿白棉布衬衫也不会长发飘飘。

在我眼里，又美又媚的阿蜜穿着绣花鞋凌波微步款款而来很像《聊斋》里的狐仙，比她从前踩着木屐迈着小碎步颠过来的样子更像她自己。我买鞋频频失手到心灰意懒之际也打了布鞋的主意，准备效仿阿蜜干脆穿一双与世无争的绣花鞋算了。却惊闻纤纤表姐正在对阿蜜的鞋提出抗议：“你能不能不穿这死人才穿的鞋了？”更让我打消此念的是纤姐夫，他以一个男人的眼光漫不经心地打量完阿蜜的绣花鞋，评价说叫人想起《金瓶梅》里的潘金莲。

而我面对选什么鞋子一如既往地茫然时，便忍不住好奇阿蜜那些明媚鲜艳的鞋子都到哪里去了？我如今回忆起它们时仿佛才来得及惊艳，但对阿蜜而言，那些灼灼其华大约都成了背景，只剩下它们和脚耳鬓厮磨时痛并快乐的感觉。■（文 / 肖遥） 女人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