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在脚下

美国亚利桑那州坦佩镇，一堵矮墙之上，插满了鲜艳的玫瑰花和康乃馨。不断有马拉松和铁人三项的运动员来到墙前，将手中的鲜花别在墙上，寄托一份哀思。花团锦簇之间，那张照片中的姑娘就是我们故事的主人公——萨丽·梅耶霍夫，27岁，全美排名前十位的女子马拉松高手。

3月8日下午，世界很多地方的妇女都迎来半天的假期，可是没有人会给萨丽放假，因为她并不属于任何一个机构、组织和公司，她是职业马拉松、铁人三项和各类极限运动的参与者。每一天都有可能成为她的假期，只要她自己愿意。像每个普通的日子一样，萨丽将时间交付给了大自然，独自在公路上进行自行车训练。这时意外突降，萨丽连人带车与一辆大卡车相撞，寂寥的公路上流淌着热血。出事前两天，萨丽还在自己的“博客”中洋溢着对于运动的无限热爱，她不愿意用这世界任何的职业和财富来交换目前的生活选择。在萨丽的人生规划中，她运动的终点就是年迈的生命尽头。谁能想到，终点突然出现在了萨丽面前，让她没有任何机会做出制动和选择。

警方在勘探了现场后得出结论，因为骑行速度过快，萨丽没有看到路上的“STOP”标志，自然也就没有注意到在主路上飞奔而至的大卡车。这一交通标志，根据我们的交通法规解读就是：首先要停在路口处，驾驶员或者骑行人必须规范地向左右方向转头观看，时间不得少于3秒钟。哪怕左右无车的时候，也要如此行事，否则即是违章。初到美国开车的中国司机最容易在这个标志前犯规，有些美国警察专爱守在这个标志附近好能开出罚单。

萨丽骑行的自行车目前被收在一个精致的小箱子里，因为激烈的碰撞，车身至少出现了10处扭曲损伤。萨丽的教练祖克指着车上花花绿绿各色参赛标志中的一个小不干胶贴纸告诉前来吊唁的朋友们，萨丽喜欢吃蛋糕，因此在出事前几天他特意买了“I Love Cake”贴在车把边上。如今，斯人已去，只留下亲人朋友空悲切。所有美国职业或者业余马拉松和自行车参与者在公路上进行比赛和训练的安全性再一次凸显出来了。

从高中开始，萨丽就在家乡坦佩镇上的高中里因为公路长跑成绩出色而闻名。上了名校杜克大学后，更迅速成为了美国NCAA著名的长跑明星。毕业后，萨丽来到俄勒冈州，从事了人生中的第一份职业——专业教练。最近两年，因为运动成绩优异，她终于下定决心，专心成为职业运动员，奔波于训练场和各类比赛之间，靠比赛奖金和赞助维持生活，追逐人生理想。美国数不尽的马拉松和铁人三项比赛让萨丽有机会做出如此决绝的人生选择。

去年纽约城市马拉松赛，萨丽带伤参赛，成绩糟糕，其职业运动员的起点非常黯淡。此次打击险些让萨丽就此放弃奔跑，开始尝试自行车骑行。最终，祖克教练来到她的身边，让她逐渐回到了枯燥的马拉松训练中，重拾艰苦运动中的快乐。今年1月，家乡凤凰城举行一次马拉松赛，怀着愉快的心情，萨丽以2小时37分55秒的成绩跑完全程。这次比赛前，她一直处于焦虑恐慌中，害怕自己在两个多小时的比赛中又将独自面对伤痛。赛前几天，萨丽下定了决心，所有努力最终获得丰厚的回报，这次她获得了美国奥运会马拉松选拔赛的资格，重回一线选手的行列。原本这次成功还激发了萨丽参加本月的纽约城市半程马拉松赛和下月的另外一次同样在纽约举行的女子半程马拉松赛，后一个比赛意图倡导个人健身，帮助女性找到最适合自己的健身手段。去年，萨丽曾经获得比赛的冠军。当赛事的组织者得知冠军去世后，做出了一项温暖人心的决定，今年的冠军奖杯将以萨丽的姓来命名为“梅耶霍夫杯”。 在萨丽出事当天，教练祖克并没有在现场，此前他告别萨丽，飞往拉斯维加斯参加一个“铁人训练营”。从萨丽的姐姐处得知自己心爱的学生倒下的噩耗后，祖克才在自己的行李箱中，找到了一张萨丽特别为他准备的感恩卡，上面写着：“谢谢你！我的教练，是你帮助我找到奔跑和生活的双重方向。”运动，真的原本可以是萨丽生活的全部，现在终点出现了，运动和生命一道终止。

日常置身于职业赛跑的运动员是一个不大的群体，他们在比赛中时常相见，彼此间最知甘苦。几个星期之前，还在和萨丽一起参加一项长跑接力赛的鲍威尔斯深情地说，萨丽是一位非常特殊的跑者，她的去世震撼了所有水平层级的长跑者。所有熟悉萨丽的人都知道，她最大的梦想就是能够参加奥运会，大家都希望在伦敦能看到她。

如今，梦想永远只是梦想而已了。对于萨丽的思念还会继续延绵下去。一位出版耐力运动杂志的女性出版人给予萨丽的评价非常之高，也让我们这些生活在大洋彼岸的中国观察者永远心里存有一份好奇。评价如下：“萨丽是女子耐力运动中全新一代的杰出代表，在她的脚下没有任何障碍和藩篱，她都曾勇敢跨过。”这样的评价很深情，也许还有很多故事我们不曾知晓。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萨丽这样执著于奔跑的人至少有一份幸福，那就是可以按照自己内心和身体的需求来选择生活，这份自由并非每一个人都能拥有。只是，自由的终点突然出现了，好在这个终点仅仅是萨丽的，还有很多人在自由的道路上继续着。■（文 / 张斌） 自由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