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口上的男人

作者:三联生活周刊

勒口上的男人0文/莫幼群

有勒口的书才能叫书吧。无勒口的书,怎么看怎么像一个人穿着圆领短袖衫就去打高尔夫,实在不正式。多那两折小布或那两折小纸,档次一下子就上去了。

大多数作家喜欢在勒口放上自己的小像,既让读者吃“蛋”,又让读者知道这“下蛋的母鸡”长什么样。

我几乎只读推理小说,所以只关注那一张充满悬疑色彩或血腥意味的封面之后,会出现一幅怎样的作者玉照?

岛田庄司,贝多芬式的鬈发,王家卫式的墨镜,颇具指挥家的风采。在大学里学的也是美术,标准文艺男,但写作起来却是知识控,堪称百科全书式的人物,知识力与想象力神奇地统一起来。以《最后的一球》为例,你会讶异他怎么那么懂棒球。虽然棒球浓缩了包括岛田在内的日本几代人的青春,但我估摸着他每写一个题材前也都需要“恶补”,只不过脑子灵光,抓取核心信息的能力超强。

岛田把犯罪写成了一种交响乐般的行为艺术,《占星术杀人魔法》波澜壮阔,犯罪分子的运动轨迹,几乎有一种行星运动的壮丽。真是够邪乎的。

勒口上,东野圭吾微须雅痞,对谁都不买账的样子。他懂的运动就更多了,从撞球到橄榄球,从柔道到击剑,都给他写了个遍。近年来则聚焦冰雪运动,可能因为在雪中,所有的力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形成了一个独特的物理世界。东野日复一日地研究着力——这是所有物理学家的情人——他仗着自己的理工男出身,早期是比知识控略高一筹的智商控,但这几年转向情感控,越来越像阿加莎了。

东野大约是作家中滑雪技术最好的。似乎所有的日本作家都在运动。“二战”后美国人给了日本人西方式民主,还给了他们运动。运动,就是在细密规则内身体语言的自由表达。从这个意义上说,运动也是一种民主。

正如日本作家那样,大多数日本男人是从中年才开始好看的,说实在的,他们的禀赋都不高,全靠后天的修为。我去过两次日本,接触过做建筑设计的,也接触过开大巴车的,气质和衣品都很不俗。前者像是拿着工程图纸的宫崎骏,后者则是“猫王”的修身打扮。看来,对于全球中年男人来说,是成为中年油腻男还是中年素心男,的确是一个问题。

日本早已进入老龄社会,老龄化和少子化的趋势多年不减,发挥余热成为中老年人的常态,60多岁还在开出租车和大巴车的现象比比皆是。这不仅意味着每一个人工作时间的加长,也意味着青春时代甚至童稚时间的加长。大家都顺水推舟地当起了72岁时扮作婴儿的老莱子,因为还有更老的老老莱子,这也导致国民心理和情绪方面总体上很卡哇伊。日本人忌讳说老年,发明了一个词叫“实年”,无论怎么叫,但愿归来仍是少年,甚或仍是童年。 生活圆桌勒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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