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午之前的日本“海归”
作者：张宇琦
1865 年，5 位赴伦敦留学的日本年轻人。最右为伊藤博文（1841~1909），
1885 年成为日本首位内阁总理大臣 。左下为井上馨（1836~1915），后历任日
本外务大臣、财务大臣、内务大臣幕末留学生
18世纪末开始，当西方列强的舰只越来越频繁地出没海面，日本开始将目光投向海外。尽管直至19世纪中叶，德川幕府仍厉行锁国政策，日本国内却已出现数百所洋学堂。1853年，美国海军将领佩里率舰队来航，日本被迫开港后，幕末一批志士更加意识到去西方学习考察的必要。
1862年，幕府派出15名留学生前往荷兰，这是近代日本人留学欧美的初次尝试，比中国首批官派的“留美幼童”早了近10年。
各强藩也相继派出观摩使团和留学生：1863年，长州藩派伊藤博文（1841～1909）、井上馨（1836～1915）等五人赴英；1865年萨摩藩派五代友厚（1836～1885）、寺岛宗则（1832～1893）、森有礼（1847～1889）等赴英。
与此同时，还有一些个人冒着违反禁令的风险，偷渡出国求学。比如，1921年出任日本内阁总理大臣的高桥是清（1854～1936）曾在美国奥克兰一边做杂役，一边寻求上学的机会；创办了同志社大学的新岛襄（1843～1890）在1864年为学习基督教私自赴美，最终成为第一个在欧美获得学位的日本人。1866年4月，幕府颁布解禁令，不再限制海外贸易与留学。此后两年内，幕府又向英法各派一批选拔出的学生。
根据一项统计，幕府末期的日本留学生数量共有153人。这批最早的日本留洋者在归国后持续活跃在政治、军事与文化领域，参与或主导社会改革，帮助明治政府推动日本的转型。比如，代表日本与中方李鸿章等人签订《马关条约》的伊藤博文自英国返日后，立刻投入倒幕事业，1885年出任内阁总理大臣，起草明治宪法，参与策划对朝战争和中日甲午战争。先后留学英美的森有礼在1885年出任伊藤内阁的文部大臣，终生致力于教育改革。“海归”军官
1868年，明治政府成立，确立了“求知识于世界，大振皇基”的留学思想，连续颁布多项针对留学生的法律和鼓励政策。1873年，日本政府支付的留学费用占文部总预算的18%，足见重视程度。从1868年到1874年，约有550名日本学生前往欧美留学。
这一时期，明治政府开始建立系统的海军教育制度。1870年，幕末停办的海军兵学寮在筑地恢复。1871年2月，日本第一批12名官派海军留学生启程赴英。20载后，他们中的一些人将在甲午海战中与中国的“海归”军官兵戎相见。
这12名海军学员的留英经历颇为曲折。在出国前，他们多已拥有在蒸汽舰船上的服役甚至实战经验。东乡平八郎（1848～1934）参加过倒幕战争后期的几次海战，原田宗介（1848～1909）是炮舰上的枪炮教官，八田裕二郎（1849～1930）担任过海军兵学寮教官。但英国仍以缺失系统军官教育为由，拒绝批准其入读皇家海军学院。除八田裕二郎在1877年最终获准入读格林威治学院外，剩余留学生只得自行寻找机会，改考民间商船学校，或在海军造船厂和军工企业当高级学徒。
作为这批学生中最终成就最高的一位，东乡平八郎的经历是早期日本留学生的缩影。东乡赴英前已小有战功，但为求得一纸毕业证、争取随船远航，依然重新学习了两年的理论和宿泊舰操作。1875年初，东乡作为实习船员随一艘训练舰出海，绕行好望角和印度洋抵达澳大利亚，再经合恩角与南大西洋返回欧洲，全程超过3万英里，多次遇险，但这次环球航行无疑为其积累了应对复杂海况的经验。之后东乡又转往英国海军历史最悠久的基地见习，赴伦敦参与日本订购的“扶桑号”铁甲舰设备入手和接收准备工作，于1878年3月，随另一艘新完工的军舰“比睿号”归国。
日本海军并未因留学生珍稀而在晋升时给予优待。东乡留学五年回国后，仍从小炮艇的副长做起，指挥各种中小舰艇，并承担行政和参谋工作，直到军务部门确认其能力，才将最现代化的主力舰交给他。1871年派赴美国的4人中，仅有在华盛顿游学的坪井航三（1843～1898）（赴美之前已经是海军主力舰“甲铁舰”的副长）日后升至将官。1878年随德国军舰“维涅塔号”前往欧洲远航的第一批8名留德见习生中，只有走上层路线的山本权兵卫（1852～1933）后来官居显赫。
严格的考核与晋升制度，使得日本留洋军人在跻身领导层之后，依然必须保持不断学习的态度。如东乡平八郎在1887～1889年曾经借养病的时间，系统强化了海战法和外交法知识。1894年7月25日，他敢在丰岛附近海面击沉搭载有中国军队的英籍“高升轮”，显然已经经过了法理考量。
从1867年到1887年，日本外派的海军留学生计有留英25人、留美21人、留法6人、留德1人；在外国舰艇上短期实习的有英舰5人、美舰3人、德舰8人。
甲午开战时，51岁的坪井航三任日本联合舰队第一游击队的司令官；1876年留德的河原要一（1850～1926）为“吉野舰”舰长；东乡平八郎为“浪速舰”舰长；曾于1871年留美的上村彦之丞（1849～1916）是“秋津洲舰”舰长。
海军甲午年洋务运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