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说 | 温柔的讲述者 我写小说,但并不是凭空想象。写作时,我必须感受自己内心的一切。我必须让书中所有的生物和物体、人类的和非人类的、有生命的和无生命的一切事物,穿透我的内心。每一件事、每一个人,我都必须非常认真地仔细观察,
正典 | 宾 至 宾至是一座小城,北边是一条叫蟒岭的山脉。跟许多秦岭山区的小城一样,宾至是盆地地形,四周崇山峻岭。这里是鄂豫陕三省交界处,在1937年至1947年间,经常有红军队伍经过。据统计,跟随部队参加红军的宾至人
正典 | 染血的借条 十年之后,水根依然后悔当初把白马借给那个红军战士。那时候,水根还在给姜运昌打长工,虽然自家没有地,日子倒还过得去。偶尔,水根也会想,要是自己也有几亩地,不用给别人帮工,那该多好。但水根只是想想。水根是
专辑 | 铩 羽 七里滩破晓时分,汀江湾尾角水面上浮动着飘忽的薄雾,近树远山皆模糊不清。一只孤零零的竹篷船,静静地停歇在岸边。丁铁伞拎出一束枯枝,取火镰,点燃了船头的灶具。红泥小火炉,黄铜锅,黑鲢鱼,白豆腐,绿葱花,香
专辑 | 汀江在我梦里日夜流淌(创作谈) 难以考证谁最先提出这个观点:写作者需要有自己的心灵故乡。我的心灵故乡叫作客家,或说客家汀江。客家是汉族的一支南迁民系。它的“大本营”,公认为是在赣南闽西粤东山地丘陵地带。在这里,有两条大河:赣江流入长
中国元素·梨园 | 戏比天大(二题) 改 名中国人讲究“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因为姓名是父母给的,如果改了,有辱先人,还有不孝的罪名。清朝时,安徽省颍州府太和县有个人叫祝顺昌,他参加科举一路顺利,到了殿试,被乾隆钦点为状元郎。乾隆认为,祝
中国元素·梨园 | 戏 漏 舞台表演有时会出现失误,舞台总监章先生有句行话形容这种情况:戏漏。戏漏,有着暗漏和明漏之分。剧组演出《包青天》,扮演包公的演员黑头登场,撩袍端带,器宇轩昂,意欲开腔唱“包龙图打坐在开封府”,没承想,一
芳华 | 第一个军礼 刘冬生是带着课本参军的。他想考军校,实现自己的军官梦。经过三个月的新兵训练,刘冬生从一名地方青年成长为一名合格的解放军战士。新兵下班排时,伍连长一眼看中了这个浓眉大眼、皮肤黝黑的大个子新兵,直接挑走刘
芳华 | 芬芳之旅 就要下班的时候,他还在忙。本是一份很简单的报表,但客户要求做好看点儿,他只好反复打磨。做了一次,不行;又做了一次,还是不行。来来回回改了好几次了。他知道,再改下去,这份报表只能变得更加华而不实。但客户
素年 | 无尘之眼 诗人波德莱尔说过,从猫的眼睛里可以读取时间。换一个角度看世界,一般人真的做不到。前段日子,我因背部受伤,去了一家朋友推荐的按摩店。那是一家很小的按摩店,据说只有三个按摩师。帮我按摩的是位女士,她四十多
素年 | 康成文婢 周日,围坐在餐桌前,母亲又忍不住说:“隔壁你周阿姨又添了个大孙子,她儿子还不到30岁呢。你看人家这命……”说罢,又是一声悠长的叹息。那余音,一直钻进他的内心。窗外,秋意渐浓,绿叶转红,搅动着他的思绪。
素年 | 消失的丈夫 “砰。”又是轻轻的关门声,很干脆,不像平时关得那么慢,以至于还会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看来丈夫今晚又要“消失”了。她从不过问丈夫“消失”这件事,包括他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和谁在一起、为什么不辞而别。这些
世相 | 路 老家的梁队长,跑到我家至少五次。次次都没空手,要不是一只鸡,要不是一只鸭,要不是一块腊肉,要不就是几十个鸡鸭蛋。梁队长说:“乡亲们托我捎给你呢!”我紧张得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我怎么能要乡亲们的东
世相 | 陪 护 靠窗的病友是一个壮汉,四十岁上下,膀大腰圆。他在近郊开工厂,生产厨具,也干大型食堂的装修和设备安装。有天傍晚,他站在墙边看女工练车。她倒车,把倒车挡错挂前进挡,油门一踩,一个前冲把他顶在墙上,肋骨骨折
世相 | 突然想要痛哭一场 我和李多都热爱写作,从认识到现在已经有十多年了。自结婚成家以后,我清楚写作难以养家,就选择了去工作,后来也就有了车子和房子。李多这些年来基本上没有正经去上过班,而写作所得的稿费又总是不多的,妻子对他有
浮生 | 父亲的荣光 那年头,工人阶级吃香。即便我父亲老马后来光荣退休,但“余香”依然袅袅不绝——每月退休金好几十块,让还在挣工分的乡邻们称羡不已,嫉妒得眼里喷火。其实,父亲只能算是准工人阶级,他所在的猷州搬运站属于大集体
浮生 | 他 杀 冀中平原,初秋的中午,天空晴朗,空气中涌动着一股股热浪。梁峰骑着那辆抽奖抽来的山地车去上班,他望望头顶的太阳想,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晚立秋,热死牛”?路过百花商业大厦时,他看到,路边阴凉儿里一辆宝马汽车
浮生 | 仙人球 矮桌上的金冠仙人球是父亲送给张尹楠的。仙人球一直是刚刚拿回来的样子,虽然张尹楠很勤快地浇水,但仙人球好像睡着了一般,总也不见长大。张尹楠不知道父亲还喜欢养花。在他的印象里,父亲总是板着脸,看谁都像有仇
浮生 | 钟声悠悠 1980年,生产队解体那天,我爹和保管员梁三姑给社员们分完东西,最后仓库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梁三姑哭丧着脸,蹲在空空荡荡的库房里,圆脸蛋子拧巴着,直到把眼睛拧出两串泪水来。我爹在那个一动就吱嘎响的破椅
传奇 | 砚 痴 易水自古出壮士,也出名砚。制绝品砚台,须有绝品好石。易州之石,质坚而润,色柔而纯,声清而冷,为砚颇佳。制砚匠人众多,不乏高手。少了四颗门牙的“奚豁子”,便是其中之一。奚豁子爱砚如痴,每觅得一块好石,都
传奇 | 祖传秘方 柳桥镇上有一药铺,堂号是“济世堂”。坐堂的陈先儿医术精湛,药到病除,方圆百里闻名。陈先儿是济世堂的长门长子,七岁入读私塾,天资聪慧,以过目成诵、能倒背如流闻名乡里。父亲把医术的传承都寄托在了他的身上,
它们 | 耍猴人 耍猴,又叫猴戏,流行于乡野,很受人们的喜爱。据史料记载,早在唐朝就有耍猴人和猴子戏,发源于现在的河南新野县。新野人耍猴先是驯猴子,一根绳子牵着,一把鞭子抽着,叫猴子服服帖帖地在街头翻跟头儿、做鬼脸、作
它们 | 画 眉 石承德九岁那年的一个春晨,他卧室后窗外的小竹园里,从一片叽叽喳喳声中,忽然蹿出一个别样清脆的叫声来。他从床上一跃而起,站到窗前探望,良久才觅到从一根竹枝跳到另一根竹枝的它:淡黄色羽毛,比麻雀好看,眼圈
寓言 | 坐在井里的人 这个女人自己搬到一处废弃的院落。青色鱼鳞瓦,雨季生长鲜绿的苔藓,旱季干枯成灰黑的底色。层层累积,年岁久了,屋顶呈现出幽深的蓝绿色。瓦上覆盖着腐殖质,瓦缝里是风灌入的浮土,长着多肉植物和茅草。多肉和茅草
寓言 | 山顶洞人 陈囚蜷缩在山洞的一角,冷风穿透他的肌肤,渗入到骨缝里。他知道不远处的张珂在抖,她的上牙齿磕着下牙齿,发出“嘚嘚嘚”的响声。陈囚和张珂是在傍晚时分跟学员们失联的,他们在山里迷了路。阴天,山中有雾,辨不清
村庄 | 麦 花 四十二岁的麦花开始学习认字了。从麦花开始学习认字那天起,田野的烦恼就来了——麦花不再包揽所有的家务活儿,动不动就要和田野分着干。田野心想,看来买猪那天她问我王小波是谁,我说王小波是她大爷,彻底伤她自尊
村庄 | 收 获 汗要流一桶,肉要掉十斤。这话是形容“双抢”的。抢割早稻,抢插晚秧,不抢不行,节气在后头催。大暑一过,日子一天天逼近立秋。要是立秋前完不成“双抢”,一年的收成就要大打折扣。家家都在抢,一天两头不见太阳,
村庄 | 送 子 母亲正在分娩的节点,王姨气喘吁吁地来到我家。慈眉善眼的王姨腋下夹了卷小棉被,看我大哥正使劲儿拖一筐黄土,忙说:“狗娃,给我吧!”便拎起土筐进了里屋。那年月,婆娘生娃娃时,家人都要从野地里挖一筐被太阳炙
评论 | 为客家乡土纵声歌唱 生长于汀江流域的闽西客家人练建安,多年来致力于“汀江传奇”系列小小说创作,出版有《鸿雁客栈》《客刀谱》《汀江往事》等小小说集。他笔下的江湖,虚虚实实,有义薄云天的侠客,有神秘莫测的高士,有貌若天仙的女
阅微 | 谁拿了她的扇子 这个夏天有点儿热。其实,哪个夏天不热呢?早年,没空调,电扇也没有,一把大蒲扇扇一夏天。扇子用久了会开裂,然后用线缝上,入秋收起来,第二年接着用,一连能用好几年。想到这些,老愚是想他老妈了。那会儿伏天返
阅微 | 那晚的歌声 她的父母是地质考察队队员,上高中前她随他们四海为家。初三那年,他们又搬到了霞城南郊一个叫雾滋夼的村子。村子离学校有三里路,中间有一段土路,路两旁是村民的田地,夏天种着麦子,秋天长着玉米。走在路上,田地